德妃眉眼里都是温和，正看着胤禵。在众人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德妃的眼神忽然之间从胤禛那儿扫了过去。
一瞬之间，带着些许的不信任与淡淡的阴霾。
胤禵自幼在德妃膝下长大，德妃对这个儿子的秉性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他知道胤禵重感情，心思也并不是太深。
若是胤禵主动邀请胤禛，那么目的自然十分单纯。他们到底也是亲兄弟，虽然来往得少了些。可毕竟额娘生辰，他们兄弟和睦也是好事。
可是…
对于胤禛而言，却并非如此。
德妃自己都忘了，从多久以前她就知道，胤禛其实是一个在感情上面非常淡薄的人。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感情从来都不会成为他的牵绊。
他若是主动拉拢胤禵，在这背后会不会藏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德妃本不愿以这样的恶意来揣着自己的儿子。只是她也担心，在利益的驱使之下，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或许会利用自己的小儿子。
甚至，会有更多的目的。
德妃的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以后，胤禛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胤禵扁扁嘴就道：“没想到这都被额娘发现了。”
一个问题得到了胤禵的印证，德妃的心头忽然之间就跳了一下，继续看着胤禵。
胤禵就道：“往日里，儿臣都来得早。兴许就是因为这个，四哥来的时候，额娘的注意力也都还在儿臣的身上呢。”
“儿臣琢磨着，我与四哥都是您的儿子，自然是一样的。所以这一回，也就一块儿来了。这样，我和四哥就能一块儿陪着额娘了呀。”
都是一母同胞，他们兄弟俩本来也就该更加亲近一些。
况且，经过了那日胤禵到胤禛府上质问的事情以后，胤禵与胤禛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加缓和了一些。
借此机会，胤禵主动给了台阶，或许也能好些。
德妃见儿子嗔怪着说着，知道他必然表达的是真情实意的感情。又扫了一眼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的胤禛，才默然叹了一口气。
“兄弟之间，若是能够好好相处…”
这话，德妃只说了一半，就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婉婉一直站在边上，仔细地打量着。德妃这半句话，也不知道指的，到底是什么。兄弟之间，到底是胤禛与胤禵呢，还是说…更有早年间的那些事呢？
只可惜，德妃自己没有多说，在场的人自然也不会多问。又跟在德妃的身边走了一会儿以后，就又都跟着德妃回去了。
这日，婉婉与胤禵一直在永和宫用了晚膳，才赶在宫门落锁之前离开了皇宫。回到府邸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抹黑了。
婉婉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事儿终于算是过去了。
胤禵在回府以后，在婉婉不知道的情况下，又悄悄出去了。他去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安置陈舒与那黑衣人的地方。
胤禵乔装而去，到了陈舒屋子门前的时候，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以后，就进去了。
陈舒正坐在桌案前，屋内门窗紧闭，只有一盏淡淡的蜡烛仍然散发出昏黄的光芒。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暗淡，见到胤禵进来，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这几日可还好？”
胤禵问道：“我福晋要安排他们住进来，我也没理由反驳。人有些多，有没有吵到你？”
“没有。”陈舒道：“他们在暗中查探的一些事，我多少也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据我所知，吏部可是隶属于你哥哥直接管辖的。”
这个问题十分直白。就这么问出来以后，胤禵却并未有不高兴的表情表现出来，就道：“不管是谁，我都会调查下去的。”
“那些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些人，自然指的都是搬进这院子里的那些人。黑虎帮藏着的秘密太多，婉婉收留了他们，也是有着监视的意思的。
陈舒在这儿，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傻子。所有人，都会对他放下防备。
“暂时没有问题。”陈舒道：“那个络腮胡子领头人，工夫不错。但，却达不到你之前所说的那样。”
“至于其他的人，这段时间待在这里，都是安安分分的。”
络腮胡子的领头人，就是那个黑衣人了。
“嗯。”胤禵听了以后也算放心，就道：“那么，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以后，这些人的情报关系，也由你来接替打理。”
“嗯。”陈舒点了点头，就道：“时辰不早了，阿哥也该回去了。”
“我知道了。”胤禵回答完了以后，就又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陈舒一直在很久以后，整个人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然后，慢慢地就靠在了自己身后的椅背上面。
似乎每每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稍稍地放下自己的戒备，松弛一些。
宁静之时，陈舒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人。
不是陈婉婉，而是胤禵的福晋，那个舒舒觉罗氏。
陈舒曾经想办法打听过，知道舒舒觉罗氏的名字也叫婉婉。陈舒当时的一颗心，顿时就乱了。
世间的巧合吗？陈舒想到了舒舒觉罗婉婉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想起了她的那些带着哀伤的眼神。
舒舒觉罗婉婉虽然父母双亡，可却一直都是一个一心向阳的人。她眼里的哀伤，让人看了只会觉得有着无限的哀戚。
陈舒有些想不通。可是，舒舒觉罗婉婉再如何给她熟悉的感觉，那又如何呢？
…
夜深人静。
婉婉睡得朦朦胧胧，翻身的时候忽然间就瞧见了屏风外头的一个人影。
模模糊糊的，他好像起身了。
婉婉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才稍稍亮了少许的天色，只觉得无比的困倦。这么早，天都才刚刚准备亮呢，胤禵就要起身来出去了。
他好像，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走，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脚步停留了那么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紧接着，婉婉的意识就又开始模糊了。
他刚刚是在看自己么？婉婉没来得及多想，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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