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野休整完毕，回了军中报道，正遇见薛直与燕忘情二人率兵入关，薛照野连忙跑上前去迎。
“薛帅，燕副帅，末将回来了。”他单膝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薛直点了点头，他穿着黑金相见的铠甲，显得俊逸而肃穆，威严的气度自是不必说。“回来了？随我去军帐，把你们之前遇敌袭的事仔细的说说。”
薛照野：“是。”薛直往前走了，燕忘情跟在他身旁，她对薛照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站起来，与身后的一队亲兵，跟着薛直去了大帅帐。
薛直屏退了左右，只带着燕忘情与薛照野二人入帐，进门一看，风夜北早在里面等着了。趁着薛直不在，他偷坐在大将军的位置上，正把玩着一只造型普通的杯子，见了三人进来，风夜北不疾不徐的起身，“薛帅回……”
“坐着吧，我看你坐着挺舒服的。”薛直解了手甲，瞥了一眼风夜北。后者笑了笑，但也真不敢腆着脸霸占帅座，他踱步过来，在薛照野面前停下，“你回来了？身上的伤怎么样，痊愈了么？”
“多谢军师关怀，已经并无大碍了。”薛照野拱手答道，风夜北见他面目严肃，与薛直平时正儿八经的样子，倒有几分的相像。军师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招摇的折扇，北风呼啸的塞外，竟然也学京中的公子哥，把一副风流倜傥的架势，摆的足足的。
薛照野见他此举，忽然想到那日在太原城中偶遇的独孤九，也是这么不怕冷似的，打着一把墨色山水的折扇。
风夜北：“你小小年纪，怎么学的跟你义父似的，整天板着一张脸，实在太没趣了。”薛直听见了这话，插了句话，“军中本来就没趣，你嫌无聊，可以回秋家做你的大少爷。”风夜北：“哎，我就说说，你这人怎么……”
“行了，薛帅有正事要问，都消停点。”燕忘情蓦地打断他，风夜北碰了一鼻子灰，便不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在油灯边。
薛直坐回了之前风夜北鸠占鹊巢的位置，“仔细说说，你们那天遇见的胡人袭击，细枝末节，都不要漏。”于是薛照野将那日太原城外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末了，他又问：“那天牺牲的弟兄们，如今……”
“已经安葬了，稍后你去看看他们，上一炷香。”燕忘情语气波澜不惊，薛照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风夜北：“袭击你们的胡人，不是常常与我们交战的刺丹、匈奴一众部落，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究竟是图什么？他们既不打家劫舍，又不劫掠钱财，也和玄甲军没有冲突，这么无缘无故的袭击你们，倒是很像来探我们的虚实的。”
薛照野：“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些胡人行动统一，不像是普通的游牧部落，倒很像……一群死士。他们的五十骑兵，全军覆没，无人存活，可这些人与我们交战时，那种无畏的气势，好像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一趟对于他们来说，是有来无回的。”
薛直听了两人的谈话，忽然出声：“刺探玄甲军的虚实？什么人才会来刺探我军的实力？平时关外的那些胡人，与我们是老敌手了，自然不会多此一举。但除了胡人，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人，对玄甲军有如此大的兴趣了。”
燕忘情抱臂站在一边，帐内的烛火映着她的侧颜，她竖着一个高马尾，头部有铁甲，原是一张艳若桃李、倾国倾城的容颜，也在冰冷的甲胄下显得冷漠而清寒。薛照野忽然想到了那一对碎裂的玉镯，可能玉镯的主人，从来都毫无机会，接近这样的燕忘情。
“薛帅的意思是，除了胡人，还有人忌惮着玄甲军？”燕忘情说道。
“……”薛直没有答话，眼色晦暗不明，隔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可我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是何方势力，眼里容不下玄甲军。”
风夜北哂笑了一声：“是啊，咱们这种戍边军，天高皇帝远的，碍着谁的眼了？当今的这位圣上，可不比高宗在时那样对玄甲军的重视了。一年到头，军饷都拖拖拉拉地发不下来，就算咱们要起兵造反，也没那个条件啊。真不知玄甲军挡了哪路神仙升官发财的道路了。”
风夜北这话单刀直入，简明扼要，听起来还有几分的刺耳，不过事实如此，在场的几个人也没出声反驳。
自从薛直接手玄甲军统帅以来，玄甲军就常年驻扎在雁门关，守护大唐西北的边境河山，兢兢业业没有丝毫的懈怠，以至于逢年过节，别地驻扎的将士、节度使，都会上京述职，可薛直从来没去过一次。
头几年，当今圣上还惦记着玄甲军常年在西北打仗，劳苦功高，过年时还会派几个钦差来，带些赏赐慰问一番，可是近几年来，皇帝好像渐渐地忘了玄甲军，似乎将这座铜墙铁壁一般的军队，鸟尽弓藏了。
幸亏薛直心里没什么抱怨，玄甲军又老实，最主要的是军费吃紧，他们没造反的心，更无造反的资本。否则薛直拥兵几万，盘踞雄关，早就成了西北的一条凶狠的地头蛇。若是他和胡人里应外合、勾结起来，别说造反，就算此刻立即挥兵北下，围堵长安，也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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