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紧闭，听不到一点动静，门外亦是悄无声息，凌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木然的看着某个虚空的点，在她对面，袁倪的几个手下也安静的坐着，没有抽烟，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走动，均是一脸凝重。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凌馨听到有人在叫她，焦急的声音中透着小心，像怕惊动了她似的。“馨馨。”
凌馨扭头望去，目光一点一点聚焦，终于认出是辛可真，她张了张嘴，“妈妈……”
辛可真愣了一下，立刻把她抱住怀里，“别怕，孩子，妈妈在这里，都过去了，别怕啊……”
凌馨把头埋在她怀里，无声的流泪，辛可真抱着她，眼泪亦是长流，她没想到凌馨会在这种时候认她，大概是真的吓到了，茫然无措中只想寻求庇护。
许久，凌馨慢慢坐直身子，头低着，声音又低又轻，“袁倪他……”
“他不会有事的，”辛可真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你相信妈妈，他一定吉人天相。”
她默了一下，眼泪砸下来，“枪打中了心脏的位置。”
辛可真，“……会有奇迹的。”
十一点半，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主刀医生一脸疲倦的走出来，走廊里的人立刻涌过去，袁倪的翻译率先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点点头，“他很幸运，子弹没有击中心脏，但是对腔内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四十八小时内能平稳度过的话，应该就没事了。你们要派人守着他。”
“当然，我们都会守在这里。谢谢医生。”
凌馨说，“我留下，你们回去几个人休息，到时候来轮班。”
“凌小姐，还是我们留下，你和杜太太回去，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凌馨不肯，默默的坐下来，谁劝也不走。
辛可真是想带她走的，凌馨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一定吓得不轻，搞不好还要心理干预，可凌馨很倔，谁劝也不听。
这时杜非翰来了，他刚好在加拿大出差，接到辛可真的电话，连夜赶过来，先给了太太一个安抚的拥抱，再去跟凌馨说话。
凌馨看到杜非翰，有点意外，又不觉得太意外，但是他能来，她心里就没那么慌了，感觉只要他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馨馨，听你妈妈的话，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医治袁倪，他不会有事的。”
凌馨摇摇头，没说话。
“袁倪的爸爸正在赶来的路上，估计明天早上到，你明天早上过来看他，好不好？”
“……”
“你需要休息，我不希望袁倪醒来的时候，你却病倒了。”
“我没事。”
“你有事，”杜非翰说，“你看到的那一幕有可能成为你人生中最可怕的经历，目睹枪杀，亲眼看到朋友倒在血泊中，生死未卜，你脑子里那根弦绷得越长，对你的精神损害越大，你自己不觉得，实际已经造成了影响，这是有科学依据的，馨馨，听叔叔的话，现在，你需要休息。”
凌馨有些松动，抬起头看他。
杜非翰把她拉起来，“你不能让自己垮掉，别忘了你还有凌氏。”
凌馨默了半响，点了下头，跟着辛可真走了。
回到家里，夜已经很深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袁倪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她只好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辛可真坐在床边，担心的看着她。
“馨馨，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别闷在心里。”
凌馨摇头，“你去睡吧，我想自己呆着。”
辛可真走了，过了一会又来了，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床头，“今天晚上，妈妈陪你睡。”
凌馨没有拒绝，她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还有对袁倪的内疚，如果不是因为她，袁倪不会中枪。
辛可真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用手机放了一曲轻柔的安神曲，助凌馨入眠，一直熬到三四点，凌馨终于睡着了。但睡得不踏实，她做了梦，梦里，凶手长发遮住眼睛，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她惊慌失措的后退，身后是万丈悬崖……
“啊——”一声尖叫，她从梦中惊醒，一下坐起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窗帘拉开半边，满室阳光，辛可真听到叫声，急忙赶来，“馨馨，做恶梦了？”
凌馨捂着胸口慢慢平息，“几点了？”
“十一点。”辛可真说，“非翰打过电话回来，袁倪还没醒，袁先生已经到了，还带了萧医生过来，他们都在医院守着，还有，我给你请了假，等你心情好一点再去学校。”
从袁倪中弹倒地起，凌馨的脑子就是乱的，到现在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她点点头，“谢谢妈妈。”
辛可真把她额头的汗擦掉，“跟妈妈有什么好谢的。”昨晚上听到凌馨叫妈妈，还以为是她混乱之中的下意识反应，现在看来，凌馨是真的接受她了。
“还睡吗？”她问。
凌馨摇头，“不睡了，我想去医院。”
“妈妈把饭做好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去。”
下午在医院，凌馨见到了袁大海，她很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到他跟前去，“袁伯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袁倪才……”
袁大海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急疯了，事情的经过他大致了解了，对凌馨，他是有些埋怨，想骂她几句，又怕那臭小子醒来后跟他急……臭小子，你再不醒，我就找凌馨的麻烦了。
“不怪你，是意外。”袁大海叹了口气，“这是他命里的劫数。”他摇摇头，走到小窗口去看袁倪。
杜非翰走过来，拍拍凌馨的肩，“别担心，医生早上检查过了，没有并发症，也没有感染，这已经是朝好的方面发展了。”
凌馨嗯了一声，也走到小窗口去，和袁大海一起看重症室里的袁倪。
这头，辛可真悄声告诉杜非翰，“馨馨叫我妈妈了。”
杜非翰眉头舒展了些，“这是好事。”
“我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认我。”
杜非翰看着凌馨的背影，“估计她早想通了，就是有点拗，也有点不好意思，刚好借这次的事带过去了，她不提，你也不要问，顺其自然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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