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赶到地方的时候，袁倪已经晕过去了。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多久，衣服皱得不成样子，他把袁倪抱上车，急驰而去。
路上开着免提给袁大海打电话，“袁爷，小袁爷发病了，这次有点凶险，我要带他去医院，你最好也过来一趟。”
袁大海都快要睡着了，听到消息，立刻吓醒了，急急的穿好衣服让司机赶紧送他去医院。在袁家的医院里，有萧然的独立治疗室，是专门为袁倪而建的。
袁大海赶到的时候，袁倪仍是昏迷不醒，身上脏兮兮的，有泥土，草屑还有一些头发，萧然猜测那些头发可能是袁倪难受的时候扯下来的，混着地上的污水粘在衣服上了。
袁大海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萧然身上。
萧然说，“现在只有一条路走了，就是深度催眠，唤醒他那些不想去触碰的记忆，让他面对事实。”
“你不是说有危险？”
“现在也很危险，不如试一试。”到这时候了，萧然还有心开玩笑，对袁大海说，“相比之下，袁爷更危险。”
袁大海问，“为什么？”
萧然说，“小袁爷一旦肯面对事实，那些债什么的，就得算一算了。”
袁大海，“……”
治疗室在医院的顶层，和其他区域隔了一个室内花园，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今晚却是灯火通明，但夜里值班的医生护士都不敢到楼上张望，四个壮汉面无表情守在花园入口，把这里和其他地方隔绝开来。
萧然不需要助手，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帮袁倪换了干净衣服，又细心的擦试了脸和手，还顺便帮他剪了手指甲和脚指甲，袁大海在边上说，“这些事我来吧。”
萧然笑了一下，“这有什么的，小时候我还帮他洗过澡。”
把袁倪弄干净了，他把人抱到治疗台上，盖上毯子，又点了淡雅的雪松熏香，做好一切准备，他把袁大海请去了外间。门上有个小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他开玩笑说，“袁爷，万一中途失败，小袁爷要灭我，你可一定要进来救我。”
其实他们俩人都有些紧张，袁大海知道他这么说是故意调节气氛，在他头上打了一下，“失败了，我灭你。”
萧然耸了耸肩，“压力好大哦！”
他要关门，袁大海拦住，静了一瞬，说，“萧然，我把倪子交给你了。”
萧然敛了笑，点了点头，“放心，会成功的。”
他关好门，转身看着毫无知觉的袁倪，凝神良久，低声说，“倪子，听话，好好配合哥，病好了，你就解脱了。”
——
袁倪有印象那年是五岁，他住在小镇的一所房子里，风景绝佳，房子后头就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站在窗子边，可以看到对面秀丽的山峰，每当飘着毛毛细雨的时候，翠山尽染，半山腰白雾飘缈，像是神仙出没的地方，总能让小袁倪看得发呆。
他一发呆，和他一起住的女人会摸着他的头取笑他，“又看呆了，你将来一定是个艺术家。”
小袁倪头一偏，没理她，跑出门口，拐个弯，在邻居胡大叔门前的花盆里摘了一朵开得最好的月季，然后撒丫子就往家跑，胡大叔一准会扯着大嗓门骂他，“小赤佬，跑什么？”
胡大叔不姓胡，但长了一脸络腮胡，大家都叫他胡子，胡大叔也不凶，不过是吓唬他，有次撞见他摘花，还要他小心刺，下回拿剪刀来剪。
他跑回家，把花放在女人的梳妆台上，因为知道她喜欢花。她在门口的墙根边种了很多 花，开得比别家的都好，但他从来不摘，因为她会心疼，所以他把外边好看的花摘回来给她。
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但他觉得她一点也不像个母亲，她喜欢穿背带裙，扎马尾，戴小碎花的发箍，有一次她带他在街口买凉粉，卖凉粉的大婶笑眯眯的打量他们，说，“你们姐弟长得真像。”
她乐不可吱的笑，说，“您搞错了，他是我儿子。”
不光卖凉粉的大婶这样认为，小镇上很多人都这样以为，因为她看起来还像个十七八的高中女生。
他的爸爸是位船员，经常不在家，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好多东西，新奇的玩具，好吃的零食和水果，还有新衣服。他给女人带的东西更多，大包大包往她房间里搬，然后门一关，把他关在外头，过了几分钟才打开，女人红着脸，嘴唇红嘟嘟的，他怀疑爸爸背着他给她吃了什么好东西。
他爸爸脸上有道疤，爸爸说那是他和大鲨鱼搏斗时留下来的，他近乎崇拜的看着那道疤，觉得爸爸是个大英雄。
大英雄走的时候，总是叮嘱他，“倪子，你是小男子汉，要照顾妈妈，保护妈妈，能做到吗？”
他把小胸脯一挺，答得很响亮：“能！”
不怪爸爸这样叮嘱，因为这个女人太笨了。叫他来吃饭，揭开锅盖，米是米，水是水，她一脸懊丧，“哎呀，我又忘记拧开关了。”
他见惯不惯，淡淡的说，“那就出去吃吧。”
她立马又眉开眼笑，说，“好哇，我想去吃街尾那家煲仔饭，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那明明是他最爱吃的，他心里高兴，脸上还是淡淡的，“行吧。”
六岁的时候，他上小学了，女人送他到校门口，摸摸他的头，轻言细语的告诉他，要和小朋友团结，不能打架，打架不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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