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野是坐着马车进了三皇子府的。
进府之后,他自己跳下马车,不等三皇子府的下人说话,便直接请求,让三皇子府的下人,抬个软轿或者竹椅来。
他的朋友不良于行,须得让人抬去见楚青玖。
既然楚青玖允许了霍天野进府,下人对霍天野的小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霍天野自己是不喜欢坐轿的,就走在轿子旁边,被引去见楚青玖。
到了院中,霍天野扶着自己朋友下轿,到了布置好的诊疗室坐下,过了一会儿,楚青玖便带着自己学生过来了。
“霍大人,好久不见。”楚青玖笑着和霍天野打招呼。
自上次一别后,楚青玖已经许久不见霍天野,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竟然是带着病人上门的。
霍天野也急忙回应,寒暄两句后,霍天野说道:“楚姑娘曾用驻车丸治过一个多年臁疮的病患,后来生久堂里用这个方子,又治过几例臁疮,每次都是用药十日左右,病患便可痊愈,即便有慢些的,十日左右也会好转许多,至多大半月,便可痊愈。”
霍天野和楚青玖说起朋友的病情以及上门的因由:“我这位友人同样是臁疮,然我用驻车丸治他之病,已经用药大半月,却反反复复,稍有好转,不日便又加重,只得带人上门,求教楚姑娘。”
霍天野专注金镞科,对各种外伤治疗都有涉猎,每次回京,都会去生久堂看些病历,若是在没空,还会让人抄誊一些病历给他,供他参研。
所以他曾看过楚青玖用驻车丸治疗臁疮的病历,恰恰遇到友人也是臁疮,想着这是外用药,不用辨证也是可以的,便给友人用药了。
驻车丸对友人的臁疮确实是有效的,但却总会反复,不见痊愈。
霍天野也是大夫,便知道自己友人这病,臁疮只是外在病症表现,若是不能找到导致臁疮产生的病因并对症治疗,外用的收敛生肌药再好,也是没用的。
因此,他才带友人来三皇子府,找楚青玖求医。
楚青玖去看病患。
病患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即便身带病痛,却也气度从容平和,含笑与楚青玖见礼。
楚青玖也笑了笑,让他先露出患处,她要查看。
“失礼了。”中年文士说了一句,便稍微卷起自己裤腿,露出左小腿内侧靠近脚踝附近的患处。
大约是卷起裤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患处,中年文士眉心微蹙,面现痛楚神色。
楚青玖去看他的患处,那是个半寸左右的溃疡,有少量脓血渗出,霍天野帮着解释:“之前未用药时候,这疮面还要大一些,脓血也多;这东西疼得很,最开始拄着拐杖、左腿不用力的情况下,还能走一走,现在疼得厉害,是半分力都不能受了。”
目光只在溃疡处停留片刻,楚青玖便伸手,把中年文士把裤腿继续往上卷,露出整个小腿——那小腿浮肿、血管隆起蜿蜒如蚯蚓,甚至有许多肉瘤状突起,看着十分可怖。
跟着楚青玖进来的少年少女,虽然见过不少形容可怖的病患,但像是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面上便露出惊容。
“是筋瘤。”其中一个少女想了想,出声说道。
楚青玖点点头,确认她的说法:“确实是筋瘤。”
《素问》中言:“病在筋,筋挛节痛,不可以行,名曰筋痹。”,而《灵枢》中也有类似描述:“筋曲不得伸,邪气居其间而不返,发为筋瘤。”
现代医学上,则称为静脉曲张,因为先天静脉壁薄弱,再加上长时间的站立工作、长途跋涉,甚至妊娠等因素,引起下肢静脉回流障碍、静脉瓣损害,导致的病症。
静脉曲张时间长了,很可能便会导致静脉淤积性溃疡。
而传统医学上,则认为该病是气虚血瘀之象,概因气虚,则无力推动血液运行,以至于血瘀阻于脉道、经络滞塞不通,故弯曲成团。
若已经形成溃疡,又会因为瘀滞不去,新血不生,所以溃疡不愈。
楚青玖一边看,一边给把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上,对这种病的论述,都讲解给他们听。
她还特别解释了什么叫做静脉瓣、静脉瓣有什么作用。
中年文士也是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这腿上毛病,治了许多回也不见好,疮口也不见愈合。”
他的家,之前条件还是不错的,也不是没有治过,每次治过之后,都会有所好转,但不久就会复发。
反复多次后,家中便见贫困,后来无力再治,致使病症越来越重。
等到站立困难,便无法再去学堂授课,最后只能在家中给附近一些孩童启蒙,挣到微薄的束脩以度日。
如今才知道,折磨他十来年的病痛,原来病因竟然是如此。
若早知道病因如此,平日里多注意一些,也不至于让病症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心中感叹惋惜不已。
隔了一会儿,中年文士又赞叹看向楚青玖:“楚姑娘果然博学多识。”
楚青玖笑笑,又询问那些少年少女:“病因、脉象都知道了,那你们觉得,这病该如何治,用什么药?”
这些少年少女们,都是有一定基础的,这时候便思索着回答:“既然气虚,自然该益气,益气该用黄芪。”
“有血瘀的肯定要活血祛瘀,可以用赤芍、红花、川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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