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人认为？你个人认为这件事情应该追究谁的责任？”施德征稍稍收敛了脸上的寒意，瘦长的指头在办公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施市长，恕我直言，现在并不是追究任何人责任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出对策如何安抚教师情绪的问题。您说，对吗？咱们不是提倡平等和同工同酬吗？其实，教师们的工作也挺辛苦的。”窦一凡壮起胆子，打算趁着施德征今天愿意跟他闲聊的空档想办法为那些比他工资还要低的教师们争取一点点的权益。
窦一凡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生就一副菩萨心肠，而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移情’情结。换个角度来说，假如窦一凡也处于这种境地的时候，他肯定也希望能多一个人为他们这种群体说说话。就算明知道除了决策者之外，其他多说也无益，但是，为这些比自己弱势的群体说两句好话也不会损害窦一凡什么利益。这种顺手推舟的人情，他又为什么不做呢？再说了，多说几句话能够给他带来的最大损失也不过是引起施德征的反感，而且目前来看，施德征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窦一凡仗义执言而产生厌恶情绪。那么，他又为什么不多做点这种便宜人情呢？
“窦一凡，你知道舟宁市的教师队伍有多大吗？舟宁市一共有七万九千多个在职教职工领着财政工资，这个数目还是没有计算退休教师在内的。你知道把教师工资提高到跟公务员同等水平的话，市财政要增加多少负担吗？那是多大的一笔账！哼，还提倡平等、同工同酬呢？下调公务员的工资，你们这些公务员会愿意吗？”施德征站在办公桌前对着窦一凡激动地挥舞着大手，语速不慢地嚷嚷着，不知道是对着面前的窦一凡，还是对着站在通道那边的徐一鸣两人。
“对不起，施市长，我对财政这些情况并不清楚，在您面前大放厥词了。”窦一凡有些茫然地望着突然激动起来的施德征，不知道他到底是那一句话引起了施德征的情绪波动了。
在窦一凡的印象中施德征和郭铭记两人都是属于那种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千年老妖。面对着突然情绪失控的千年老妖，窦一凡立刻进行了自身的自我反省。可是，反省了一会儿之后窦一凡还是觉得他并没有说错什么话，最多也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不过，这年头实话不容易说，更不容易听。
站在通道那边的徐一鸣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站着原地充当透明人了，他硬着头皮领着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往施德征的办公桌那边走了过去。
“市长，温局长来了！”徐一鸣知道施德征早已经看到他和温如琛两人从通道那边过来了。可是人家市长大人不开口，他作为一个小秘书又怎么敢随意打断施德征和窦一凡两人的思想交流。现在看到施德征的借题发挥也发挥得差不多了，徐一鸣也只能上前充当调停员了。
“嗯，来了，坐吧！”施德征淡漠地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温如琛，脸上的怒火神奇地收敛得一干二净，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似的。
“温局长？你……就是温如琛局长？”窦一凡来不及仔细观察施德征的面部表情变化，在施德征淡漠开口的时候他已经十分震惊地回头看着身后的来人。发现徐一鸣身边的中年男人，窦一凡懊恼地拍了拍脑壳突然有种被人卖光还帮着数钱的感觉。他一时大意，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通道的情况，更没有想到第一天上来施德征这边报道就已经被人家大市长好好地当了一回枪。好在他也的确是从事实依据出发，尽量地为教育部门和温如琛开脱的。不过，要是今天窦一凡在施德征面前卖弄口舌，讲温如琛的坏话的话，纵然再怎么是实话，恐怕他和温如琛这个梁子也就结深了。
“施市长，您好！嗯，我就是温如琛，您好！”刚好把窦一凡跟施德征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温如琛朝施德征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才礼貌地对着窦一凡微微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见到他一脸震惊的年轻人。从记忆里搜索了一遍，温如琛确定他和面前这个为他说话的年轻人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这种确定让温如琛不由得再次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跟施德征隔着办公桌据理力争的窦一凡，脑袋不由自主地再次搅动起来。
“坐吧！”施德征淡淡地看了一眼神态恭敬的温如琛，朝沙发那边迈开了脚步。
徐一鸣朝惊讶得难以掩饰的窦一凡伸出了手掌，示意他将手中的教师请愿书递过去。窦一凡茫然地看着徐一鸣，一脸的不知所措，可是心里却暗暗地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再给施德征这只老狐狸借题发挥的机会。当然，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要是他注定了要在施德征面前行走的话，恐怕以后这样被莫名其妙当枪使的机会还是不会少的，除非他真正成为施德征的心腹。
“徐秘书长，那……我先下去工作了。”窦一凡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徐一鸣，顺便低声地请示了一声。
“嗯！”徐一鸣神情复杂地看了看一脸迷迷瞪瞪的窦一凡，慢慢地点了点头。
“都过来，听着吧！”就在窦一凡和徐一鸣眉来眼去进行私底下交流的时候，已经在沙发那边坐下来的施德征清凉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的，市长！”徐一鸣有些诧异地回答，目光却落在硬生生收住脚步的窦一凡身上。
“呃……”窦一凡有些不知所措地答应着，慢慢地往沙发那边挪了过去。回头一看发现徐一鸣走到办公桌那边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他不得不再次放慢脚步等徐一鸣落座才跟着往施德征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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