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事情解决不来可以理解，但是人没到，那就是另外一种性质。在这样一个当口，窦一凡是不可能给欧建岭一个说三道四的机会的。
“听说大部分是各个乡镇的中小学教师，嗯，里面很多是退休教师，还有一小部分是乡镇干部，也是一些离退休老干部。我们这里已经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一般的家庭都难以承受的。”刘心然的声音越说越低，甚至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了。
“连你们都没有发工资了？我怎么没以后听说这回事？”窦一凡有些懊恼地问，发现他这个意气风发还是实在太年轻了。他连他辖区内的工作人员两个月没有发工资这样的情况都没有了解到。除了在大会上夸夸其谈之外，他又能给海饶开发区带来了什么？
“窦副区长，这不怪您！其实我们每个月都从政府那边借出工资的，所以我们这边的影响不大。最大问题的是那些学校里的老师，都快过年了，学校本身又没有办法借出钱给他们发工资。这些老师平时就是靠这一点工资过日子的，现在一下子两个月没有收入，都是拖儿带女的，所以……所以……其实，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让窦一凡更加惊讶的是刘心然接下来的这一番话。在这一番话里，窦一凡第一次深入地了解到刘心然内心的柔软。
刘心然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不少时间了，可是窦一凡的耳边还时不时地回荡着她的声音，轻柔的声音里面饱含着某种沉重的东西。刚刚收好手机，窦一凡又看到了欧建岭拨打过来的电话。窦一凡无奈地接听了电话，再次接受了欧建岭的催促。一直到办公大楼门口，窦一凡才发现海饶开发区四个街道十八个大小村到底有多少个教师。
透过车窗看着围着政府门口静坐的人群，窦一凡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一场由施德征主导解决的大事件。围坐在大门口的人群有些漠然地看了一眼窦一凡这辆唯一一辆从外面进来的车辆，目光只是盯着从里面出来的车辆和人员。在大门口内侧，窦一凡看到了李维鑫从门口保卫室旁边的信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李维鑫。估计是李维鑫看到了窦一凡的开进来的吉普车了，他一边往这边张望着，一边很自然地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站在门口位置的几个信访办公室的人员站在一边看着还算平静的场面，估计也是好话说尽，软磨硬泡也做足了，现在已经到了口干舌燥没话可说的地步了。窦一凡甚至可以猜想到这些工作人员会不会心中也是期盼着这些静坐人员能够闹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也好一次性解决工资问题，免得一天到晚都为了那一千多两千块钱的工资而担忧。窦一凡认为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一点都不过分。
窦一凡没有在门口下车，而是直接将车开进了停车场那边。从停车场往上望去，窦一凡发现了几乎每一个楼层的走廊上三三两两地都站着几个人，可以用人头挤挤来形容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人员。窦一凡无声叹息，天朝民众对于看热闹有着天生的爱好，不管是红事白事都喜欢插上一脚，插不上一脚的也喜欢在一边亲临现场观摩一番，似乎这样才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看热闹的人多了，真正干活的人也就少了。围观的人多了，起哄的人也多了，真正能够冷静思考的人也就少了。
已经得到汇报的欧建岭早早地出现在二楼的会议室门口等着窦一凡的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不怎么好的周立铭。站在小会议室里面的雷碧云一脸忐忑地看着门口的两大巨头，想要上前提醒窦一凡又有些顾忌面前的欧建岭和周立铭。
“欧区长，周副区长，里面请坐！”由于窦一凡初来报道，副区长办公室还在修装当中，所以从第一天上任开始窦一凡就已经在二楼的小会议室里驻点了。看到门口的一正一副两个区长，窦一凡以办公室主人的身份将两人迎了进去。
“窦副区长，你终于回来了！楼下的情况你看到了，对不对？现在大家都在这里，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吧！群策群力，不过年轻人毕竟魄力比较大一点，雷厉风行也是很正常的。周副区长，你说对不对？今天咱们主要是来听听窦副区长的意见的，对不对？”欧建岭的脸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舟宁市公安局和海饶开发区公安局两级部门合力铲除了科技园地下赌场的事情而带来了什么负面情绪。只不过，他的屁gu股刚刚坐下，连珠带炮的话语就立刻彰显了他无法掩饰的不满和愤懑。
“欧区长，我初来乍到，对开发区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太了解，特别是工资方面，以及经济方面的问题，我还没有真正接手过来。至于今天的事情，还请欧区长多多指导才行。”窦一凡朝欧建岭谦卑地笑了笑，将他的不满情绪视若不见，仍然保持着往日的平和。
“时间长短并不能代表一切，你说对吧？咱们海饶的分工管理一直很明确的，既然上面指定窦副区长你来主抓经济，那么这一条线就是你的责任了。这就是所谓问责制嘛，你说对不对啊，周副区长？”欧建岭似乎并不打算给窦一凡任何喘息的机会，而是咄咄逼人的态度已经直接地表现出他内心的不耐烦。
“一凡，你看看外面静坐的群众，人越来越多了，你还是想想办法吧！”周立铭对于欧建岭的负面情绪理解得还不是太到位，但是一听他的话也明显地感觉到欧建岭今天是存心将窦一凡推到那些静坐的群众面前了。见到窦一凡被欧建岭步步紧逼，周立铭的情感天平又产生了某种倾向。毕竟，他和窦一凡以及窦一平两兄弟的感情是多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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