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晃良点点头,说:“那时候一心只想赚大钱,去弄什么房地产。”
小牛打开迟惜拿来的白酒,为支晃良斟上一杯。
支晃良端起一饮而尽,瞬间脸上被辣出了血色,说道:“当时打地基挖坑的时候我去过一次现场,看着那坑,我就觉得这坑以后就是要种摇钱树了......”
支晃良再喝一杯,戚然摇摇头,继续说:“那哪儿是什么摇钱树,压根儿就是个无底洞!你听没听说过苹县县中心十字西北角那个烂尾楼。”
小牛皱着眉思索起来,眉尾快要翘到头发上,少顷缓缓说道:“好像......有点印象......”
“那就是我开发的楼盘,最后资金链断裂,烂尾了......”支晃良再次举杯,往日种种尘封多年,终于在今天这个昏黄的小旅馆中,呼之欲出。
“我19岁就考上大学,我们村多少年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大学生。八几年那会的大学生,你们想想,多值钱!”支晃良咂咂嘴。
小牛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自己刚理的平头,本就红的圆脸霎时像颗熟透的番茄,说:“您真厉害!我这都一几年了,还只上了个大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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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晃良第一次吃饱饭,是在19岁刚上大学时,舍友朱爱军请全宿舍人出去下馆子,算是互相认识一下。
这是支晃良第一次下馆子,满桌杯盘碗筷白的晃眼,就连村里的馒头也没有这么白过,更别说那些见都没见过的菜肴。
最开始,支晃良有点不好意思,谨慎地激动着,直到朱爱军说随便吃,不够再点的话,这才放肆地往嘴里塞。这一餐支晃良的吃相,成为之后四年舍友们时常拿出来讲的笑料。
朱爱军是方城人,家中开了好几家音像店,方脸阔嘴,人高马大,也爱咋呼挑事,算是宿舍里的老大哥。朱爱军讲话很有特色,只要嘴巴一动,便会牵动所有五官,尤其是眉毛,像分开的破折号,起着解释说明作用。
“你们知道今年毕业的那个刘……刘什么来着……刘丰收?”朱爱军喜欢先抛出一个问题,勾起大家的好奇,待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才缓缓开讲——“他被分配到玉关县去了。”
“不会吧?咋能分配到那穷山恶水去?”
“就是啊!刘丰收那成绩,少说也是留方城!”
舍友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朱爱军一脸神秘,压低声音说:“你们懂啥!成绩再好,分配到哪儿也是学校说了算!”
“那,那学校不也得按成绩分?”舍友问道。
朱爱军表情愈加神秘,“你们知道那个吊车尾曹保贵分到哪儿去了不?”。
“刘丰收都被分去玉关了,曹保贵估计得分到太平洋底去。”
在舍友们的哄堂大笑中,朱爱军轻轻哼了一声,“你们懂啥!曹保贵他爸,可是咱方城一个区的税务局主任。哎……这其中的道道儿你们自己琢磨琢磨……”
支晃良如梦初醒。本想着考上大学就能留在方城,甚至有更好的前景,直到朱爱军的这番话,支晃良才深感自己浮浅,举目四望,别说人,连个狗都不认识的方城,他实在单薄。
好在,机遇总是伴随着挑战。大二那年的校外实习中,支晃良认识了刚失恋不久的静瑜。静瑜在方城大学算是小有名气,起初是因为出众的长相和在方城第一纺织厂当副书记的父亲。后来,因为和前男友的恋情,两人算是全校公认的金童玉女,从而更加有名。
没多时,舍友对支晃良的玩笑,就从最开始那次吃饭变成了静瑜。
支晃良心中明白大家最想说出的那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比起其他条件优秀的竞争者,他更有耐心,更加执着,甚至连脊梁,也可以比别人弯的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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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起雨,雨点裹挟着风,义无反顾地撞在窗户上,有的顺着窗户缝成功入侵,大部分则变成玻璃外一朵朵水花。很快,这些水花汇聚成一层水幕,挡住对面楼不甚明亮的灯光,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流。
“今年秋天的雨真多。”迟惜说着,起身将窗户关严。
“方城哪儿有秋天啊!夏天一完就入冬了。”小牛抱怨起来,“我那房子没暖气,跟冰窖一样,还是你们这儿好,早早就开了暖气。”说着,舒服地往沙发上靠了靠,“不过,你们这儿为啥比别的地方供暖早啊?”
“我们这儿是自己烧的暖气。”陈屿河说着,递给支晃良一支烟,问道:“要不要来一根?”
支晃良猛吸一口,看着手中燃着的香烟,眯缝起双眼,心驰神往。
“我就是刚参加工作那年学会抽烟的。结果刚抽一年就结了婚,结婚之后,我爱人就不让抽了......”
“真羡慕你们那时候......”小牛表情哀怨,“管工作,还管介绍对象......我们现在就算上了大学,还是啥都不管。”
支晃良笑起来,笑声引发剧烈的咳嗽,好容易平复下来,说:“我爱人不是单位介绍的,我俩上大学时候就处对象了,后来分配到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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