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集贤台的大方士，但洛思凡等闲是不会去中京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主理白马书院，事务繁忙，更是因为他不愿意去中京对皇室那帮人低声下气。
洛思凡对中京郑氏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与鄙视。
但凡能劳动洛思凡亲自前往中京的，必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洛思凡果然没有让洛七叔失望，接着道：“我准备推动集贤台脱离缉妖盟和皇室，以周先生所提之思想为倡导，以方术改造世界为宗旨，改变以往方术研究主要为武道和战斗服务的倾向，使之方术发挥更加重大的作用！世界，理应在我们方士的指引下向着更加正确更加先进的方向更加快速的发展！”
推动集贤台自缉妖盟独立出来，是洛思凡近几年来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只是一直缺少一个明确的正大光明的大义。
做大事不能没有大义。
方士自诞生以来，一直就是以武士辅助的身份存在，所有的研究，要么是为提高武士战斗能力，要么是直接用于战斗，即使因为人员稀缺，方士地位极高，但却不能改变方士只是武士辅助的整体设定。
只要方士一日还定位于武士辅助，那么想推动集贤台脱离缉妖盟，就名不正，言不顺。
而现在，周时名一句话，就将方士整体的定位提升到了更高的层次，摆脱武士辅助的定位。
这就是全新的大义。
只要能将此定位落到实处，令所有人认可，集贤台脱离缉妖盟独立运转，就是必然驱势！
而此事的第一步，就是要将这大义宣传出去，先让所有的高级方士认可，并且向此方向共同努力，以实际的方术研究成果推动世界改变，取得世人对这一大义的认可！
这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事情，但从以前无法迈出第一步，到理直气壮地迈出第一步，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平凡的人因为看到而相信，强大的人因为相信而看到。
此时的洛思凡年方二十九岁，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瞩光，所以哪怕用一生时间去向目标迈进，也绝不会有任何犹疑！
洛思凡无论从内心还是从能力，都是公认的强者。
相较之下，许凡森从来算不得是强者。
出身于普通商人家庭，没有修行的潜质，因为机缘巧合，入只缉妖盟收购行，靠着一身经营的天赋，步步升迁，原以为能做到雍州缉妖盟收购行掌柜，就已经是人生巅峰，哪知却因着参加拐弯抹角的超远房亲戚家孩子的婚礼，而与中京总盟收购行的顶级大佬搭上关系，从而入京任职，成为一方专项业务的主管，本来前两天刚跟黄理事沟通过，对于再度升迁已经不抱希望，又以为这丹药事宜常务行走就是自家的人生巅峰，哪知道峰回路转，居然又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此路风险巨大，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可同样也是收益巨大，一旦做成，过往那些他只能远远仰望的顶级权贵豪强亦只能拜伏于他身前！
许凡森不由想起了李明泽曾说过的一句话。
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行程！
他一个刚刚入京的小小丹药事宜常务行走，怎么就会被选中去筹建制丹集团这等庞然大物呢？
他很想说让他们另请高明，但又舍不得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要是没有野心，他也不可能借着搭上黄千越的机会，就顺势入职中京，如果没有上进的想法，在雍州当个地头蛇，不远胜于到中京这权贵多如狗的地方低三下四吗？
整整一夜，碾转反侧，前后思量，不知觉间，东方天色大亮，却仍未拿定主意，神情恍惚地净面之后，对着铜镜照了照，只见镜中人满脸憔悴，鬓间白发星点。
同样是四十许人，同样是正值中年，黄千越却满头乌发，精壮得堪比二十岁的小伙子。
能否修行，一步之遥，却是天人之隔！
许凡森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桌上小盒，拈起一枚益气丹，仔细端详片刻，张口服下。
体内暖流转动，通身舒泰，整夜未睡的疲乏困倦，一扫而空！
听闻权贵豪强之家素有服用益气、养元、安神三丹养生的传统。
他虽身为丹药事宜常务行走，却因为任职时间尚短，还没来得及搞以权谋私给自己弄些可以用于养生的丹药享受。
此时这丹药却是昨日离开时，洛思晴塞给他的用于品鉴的样品。
丹药的品质是制丹集团成立的第一要素，而数量则是第二要素。
数量无法第一时间直观了解，但品质却是可以通过服食来验证。
“真是好丹！”
许凡森长长叹了口气，突然间就拿定了主意。
天授弗用，反受其咎。天授弗取，反受其害！
拿定主意，许凡森早餐之后，便立刻再次前往白马驿。
有了前几天的铺垫，这一日早上洛家大门前清静了许多，只有些外地赶来的方士在等候。
许凡森也不着急，等洛石头出来，将人都遣散，这才上前与洛石头搭话。
刚客气了两句，还没等往门里走，就见街上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马。
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人人盔明甲亮，且盔上插有白色鹅羽，正是中京御林军。
御林军负责皇室、高官、权贵出行的护卫之责，而能带御林军的出中京的，除了皇室，便是各部实权高官，除此之外，便是王侯之家也没有资格。
许凡森到中京之后，最先做的不是掌握业务，而是先熟悉各种仪仗标识，各家高官权贵谱系，这是真正的大事，业务不熟悉最多交点学费，仪仗谱系不熟悉那可容易丢命。此时他学以致用，仔细观察仪仗，登时认了出来，“洛老哥，这是兵部本兵仪仗，来的应是兵部尚书邓维忠。”
洛石头眉头一挑，道：“邓维忠，那不是三王爷的府邸潜人？如今都混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了？啧啧，这三王爷排面够大的啊。”
许凡森心头就是一跳。
且不说洛石头这评论兵部尚书时轻佻的口气，只说他提及的权贵辛密，就不是一般等闲人物能知道的。
而在洛家，连门子都能随口道出！
什么叫底蕴？
这就叫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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