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几句就够了。”冯大勇对江糖的不依不饶有些看不上眼了, 怼他道，“人家也不是让你白忙活, 大好处给着你, 你就偷着乐吧。还在这里哔哔，有意思。”
“瞧你这话说的。”江糖斜了许蒙一眼, 轻哼了一声，嘟囔道，“算了。都是老交情了。”
许蒙一直陪着笑，闻言作揖笑道：“我替许家寨的人都谢谢你。”
江糖瞪了他一眼, 哼了一声, 忙拦住要施礼的许蒙, 道：“可打住。咱可承不了恁大的情。再说我也不能看着明府赞过的人吃了这等亏。”
这会儿又是一副两家一派的样子。
说话间, 三人便往族学那边去了。
路上，江糖也与冯大勇咬耳朵，低声道：“以我看，这事儿多半是老魏找人干的。他现在急于向龚家表忠心, 想拿下你姥爷家邀功呢。心可真够黑的。”
冯大勇早就与江糖谈论过一波了，如今不过旧话重提。他叹气道：“能咋办, 咱们小门小户的。不像你家, 后头有井家撑腰。”
江糖笑笑道：“兄弟，有句话说靠山山倒, 靠河河干。打铁还得自己硬, 手里有货才是真正经。咱东家心里亮堂着呢, 谁能大过官家去？老魏以为攀上了龚家, 龚家认了。”他看到许蒙伸着耳朵听，忙打住了话，咳嗽两声问许蒙道，“你太爷爷打算把这事儿跟明府说不？”
许蒙点头道：“肯定得说。万一黄家明抢，伤了明府的脸面，如何是好？”
江糖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三人到了族学处，文仲锦正和许仲等人说族学招生的事儿。
如今许盐听了族的劝，打算下功夫考个秀才回来，自是带不了学生了。
文仲锦也赞同许盐此举，欣然接受了许仲等人将族学教学全权托付于他的事情。
许蒙他们听了个尾巴，好似说暂且不论束脩的事情，只是会读会写《千字文》上的字，笔墨练习暂且放一放。而教学的地方就放在他那四十亩荒地上，不拘束谁来，但是你来了总得尽力做点事情，不然哪好意思跟着文先生识字呢。
许蒙何曾见过如此鸡贼的师父，不由得愣怔怔地望着一派君子风范的文仲锦，深觉佩服。
江糖也认识文仲锦，竭力赞了他人品。
冯大勇就不一样，他早先就有打算把冯大奎送去学点字。好的学堂，人家不收他，因为冯大奎如今也不能参加科考，白占人家学堂的名额。书香门第有私塾的人家，人家同样嫌弃他家出身不好。他倒是拖到人给冯大奎寻到了个读书识字的地儿，城郊一个村学，不过没读几日就被欺负得不愿意去读书了。
许家寨办族学这事儿，不算走在时代前头，只是没落后罢了。聚族而居的族姓，尤其能生存下来的，哪怕是像许家寨这等一般平民百姓，也不乏几个能人。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传承，以文载道，读书改变命运的记忆深入骨髓了。县城和城郊一带，在神通试的时候就有一些村落恢复了族学或者村学了。
冯大勇这次来也打了算计，想问问许家寨的族学什么时候开始，把冯大奎丢到这里来。他旁的不知道，却知道近赤则红近墨则黑的道理，不过用他的话说就是跟着猫学上树跟着老鼠学打洞。
他虽然听个话尾巴，但是知道文仲锦打算授课了，忙道：“先生，我把我家老大丢过来，您收不收？”
文仲锦看得许家寨诸人一眼，笑笑道：“我这里可不管饭。”
那就是食宿解决了，读书的事儿就不是事儿了。
三老太爷又问冯大勇几个问题，无外乎好端端怎么把孩子送到乡下来读书了。冯大勇也没藏着掖着，直陈胸意，把送冯大奎读书遇到冷遇和困难都说了。
文仲锦轻叹道：“子曰有教无类。如今竟然这般，如何不叫人心寒？”
许蒙趁机把没听到的那部分也问了出来。
文仲锦不爱说第二遍。
许槐把大致情况说了。
夏收结束前都是以识《千字文》的字为主，夏收以后，农活没那么重了再开始正式招生。
许蒙心里有万千问题，却也知道当下不是讨论族学的时候，忙给了文仲锦一个大大的笑脸。
文仲锦给了他一个微笑。
许仲看族学事情讨论差不多了，忙拉回正题说起黄员外此事解决上来。
江糖倒是乖觉，在许仲等人面前，全然没有了在许蒙面前的斤斤计较，拍着胸脯道：“这算什么事儿，简单的就跟个1似的。”
冯大勇瞥了江糖一眼，心里骂这老小子乖滑，嘴上却替他说好话道：“老江这人仁义，这事儿交给他，几个姥爷尽管放下心来便是。”
许蒙笑眯眯地看着江糖，江糖被他看得倒不至于发憷，却略略有些窘然。为了缓解内心的尴尬，他轻咳一声道：“这事儿你们这边弄清楚了，我随时都可以走。鸡蛋的事儿，就交给老冯帮忙照看一下，钱的事儿，您放心。”
许仲等人觉得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想今天就走。
江糖看了眼许家诸人，特地与冯大勇交换了个眼神道：“我冒昧说下我的想法。这事儿，以我看还是先等黄家那边回话。你们最好亲自登门说明一下，别偷偷摸摸的走了，指不定叫人说什么闲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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