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这么不客气地一说，成功点燃了婉洁心中的愤懑，准备上前一步就要发作。
毕竟是文老太太房中的人，小丫头面无惧色，倒是带着几分不屑，挑衅地目光迎上前去，像要看看这顾姨娘敢怎样！
婉洁是个聪明人，偶尔的冲动是会有一些，转瞬间马上又明白过来。
这是在文老太太房中，打狗还得看主人，再说，小丫头敢这么怠慢，必是有原因的。
她若冒然发作，说不准就犯了过失。
文老太太一直对她没什么亲切好感，此次的邀约属实难得，切不可意气用事。
想到这，她上前一步，就站定了。
面上露出一丝轻蔑笑容，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对着谁在说话：“既然这边连个座儿都没有，我们且到叶姨娘那边看看去，哼！”
这边院子她很是熟悉，说完，便自个儿转身向蓁蓁那边去。
转过两个院落，沿着檐廊走到花园近旁，还没上楼，便听到楼上传来阵阵乐声，像是在上海时听到过的那些新式唱曲。
婉洁很是好奇，这是何处来的？自己也是在那繁华处的歌舞厅才听到过，这里怎么会有？
想着，便上了楼来。
蓁蓁与小丫头、嬷嬷们正凑在案几前，看着什么新奇，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婉洁凑近一看，这乐声原是从唱机中传出。
“咦！这可新鲜，有了留声机？”她笑道，顺手拿过桌上放着的唱片翻看起来。
蓁蓁见她来，笑嘻嘻地说：“听说你今天要来，刚才看了看也不见你！”
“哼！别问了，说来也是气死人。”婉洁弯弯秀眉一蹙。
“嗯？”与婉洁说话，蓁蓁不似平日般拘谨，便问：“怎么了？”
“原是我现在的身份不配上正堂罢了......”婉洁答道，说话时，她想起过去未出阁时，在文家住过的日子。
姐姐婉贞在时，虽是姨娘，家中众人却不敢怠慢半分。
后来，婉贞不在了，与父亲、母亲一道同住，文家上下也还是以礼相待。
现在，还是在文家，却已经见物是人非！
连个丫头也敢如此......
婉洁心中暗自许下心愿，早晚，失去的都要找回来！
蓁蓁听到这里，知道其中必有许多故事。既然，婉洁不说，想来也不是好事，便没问下去。只是安慰道：“妹妹有身孕，且宽宽心。”
看婉洁沉默不语，她换了个话题，浅笑问道：“妹妹原来知道这个物件？叫什么......留声机？”
“嗯！我在上海时见过，可是难得的东西。姐姐从何处得来？”提起上海，婉洁又想到了过去那些繁华多彩地生活，恍如隔世。
只见她熟捻地拿过一张唱片，将原来那张换下。指针放下，唱片缓缓转动起来，悠扬乐声从硕大喇叭中飘出......
“我哪里懂得这些.......“蓁蓁认真地看着婉洁如何使用这留声机，一边谦虚地答道。
“回顾姨娘，这是先生托人采办回来的，太太房中还没有呢，先送到了我们姨娘这边。”老嬷嬷在一边接过话来说，语气中满满都是炫耀，面上笑得谄媚。
“嬷嬷......太太的话也是你能说的？”蓁蓁经过这些时日，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战战兢兢地小姨娘，她责备过老嬷嬷后，又吩咐道：“你去给顾姨娘准备些茶水、点心过来！”
嬷嬷低头应承着出去了。
自从小云过后，蓁蓁心中对于下人都不过是淡淡地，开始有了些做主人的姿态。
“姐姐，看来姐夫很是在意你呢！呵呵.......甚好。”婉洁心中很是愉快，笑道。
蓁蓁有些害羞，低下头去，润玉般地鹅蛋脸上飞起两朵云霞。
“正该如此，咱们在这家中，哪还有别的仰仗，不过就是老爷罢了，或是日后有了子嗣......”婉洁原是想打趣蓁蓁，不经意提到子嗣上，忽然想起蓁蓁失去的孩子，查觉到自己失言，便噤声不言。
“妹妹.......是你说的这个理儿！”蓁蓁点点头，若有所思。
原来，子圭这年在家中日子甚多，外人看来他与夫人感情愈胜往日。秀竹夫人贤惠，反而常常劝子圭，多留心在子嗣上。因此，子圭来蓁蓁房中的时间日渐多起来。
上次小产后，老太太安排好生休养，各色补品药石，皆用最好的。如今，蓁蓁气色倒更胜从前，气质样貌本就不俗，再加上华美衣着打扮起来，子圭怎能不心生爱惜。
加之二人都好字画诗书，时日一长，又再次亲近进来。
婉洁想了想，怕勾起蓁蓁伤心事，便另起了个话头儿，说些闺阁趣事与蓁蓁听，都是些让人面红心热地，不知不觉，嘻嘻笑笑间，两人就聊了半晌。
此时，老太太派过来唤婉洁的人到门后，高声说：“顾姨娘，老太太、太太让您到后院去说话！”
蓁蓁一听，来人正是家中内院管事的陈嬷嬷，忙让进屋中。
这陈嬷嬷向来话少，却说一句是一句的道理，也不客套，走进来站在房中，眼角上挑四处打量一番。
“叶姨娘，既然客人要来，就应当按着家中规矩，提前知会太太一声，下人们也好准备些茶点过来。免得外人跟前失了礼数！”陈嬷嬷语气平淡，却话含责备之意。
蓁蓁本就白皙地脸庞上，红起了大片云霞，自然听出陈嬷嬷的意思，尴尬地说：“妾身先前并不知.......谢嬷嬷提醒。”
“是我自己要来，嬷嬷莫怪......”婉洁大大方方地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谁知，陈嬷嬷全然不理会她说了什么，自顾自的说：“顾姨娘，请跟着老奴走吧！妾室让老太太、太太们在后院等着，可没有这个道理。”
这一句，又点婉洁的名，说的都是道理，却句句在教训人！
她心中怎会服气，瞪着眼睛正要发作。
蓁蓁在旁怯怯地推了推她，低声说：“妹妹，老太太让二太太带你过来，心中定是挂念你和腹中孩儿，不可让她老人家久等.......快去!”
是啊！
自己受些气倒无妨，腹中孩儿能否得到家中祖母重视，才是顶重要的。
婉洁，又将心中火忍了下去，向蓁蓁点点头，转身跟着陈嬷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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