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远处传来轰隆隆巨响,原来是长安开远门城楼上传来的击鼓声,点点鼓声富有节奏,声音滔天,声声传入长安大街,似乎搅乱了眼前的平静。
来往匆匆路人,纷纷停下脚步,驻足回头张望,长安城青天白日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鼓声了,这是激动人心的鼓声。安史之乱之前,大捷战报传来,长安城城楼都会响起如此节奏的鼓声,听到这样的鼓声,长安子民由衷地感到自豪与骄傲,我们是扫平蛮夷的大唐子民!我们是最高贵的民族!
只是安史之乱后,这种鼓声已经多年未曾响起,来往的百姓们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忽然有人高喊:“世王大捷,大败突厥,返回长安啦!”
众人竟然热泪盈眶,大唐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捷报了,安史之乱之时,唐军节节溃败,百姓们已然忘却唐军的雄风了,如今大惊大喜纷纷往城楼奔去,迎接大唐帝国的英雄。
开远门
城墙前挤满了围观的人潮,守门官吏兵卒尽数上阵,亲自上前开出一条御道,这是皇帝特地允许世王李晟行走,御道两旁人头攒动的长安百姓。城墙上钟鼓声咚咚咚掷地有声,雄浑有力迎接着归来的勇士。对抗突厥此战整整耗时一年之久,皇帝先后几次阵前换帅。突厥兵力极为顽固,这场战争牵动着长安百姓的心思。大家都心怀唐太宗时期天可汗威震四海的声望,如今一位李家男儿终于重振大唐荣耀。
众人纷纷闭气凝神,驻足眺望,皆在幻象这位旷世英雄究竟是何模样?竟让突厥人闻风丧胆!据说他是临危受命上前线,却先发制人带着一小股军队偷袭突厥人后方,切断对方粮草,又引诱他们进入荒野沙漠,扰乱他们的军心,最终短短一月有余就溃败。
崔丽质与窦扶风自然也是混迹其中,崔丽质看着万人空巷的宏大场面,她毕竟只是个女子,身形淹没于人群中,嘴里嘟囔着:“朝廷这场战役让我们西市交了不少税,这位大英雄世王用了咱们不少钱,我们也有大功劳,如今要好好酬谢我们了吧!”
窦扶风立刻捂住她的嘴巴紧张兮兮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敢向朝廷讨好处,真是活腻了!”
吱吱呀呀缓缓推开的城门声迅速被淹没,噼里啪啦整齐划一的跺脚声传入耳中,一排排闪亮的光明铠映入眼帘,那是大唐最璀璨的光芒。每一位兵卒们皆手持生冷的陌刀,百姓们无不胆寒,那锋利的刀刃上不知粘了多厚的鲜血。兵卒们强劲有力踏着步伐,他们立下了不世之功,昂首提胸洋洋洒洒大跨步,大唐天子即将于大明宫殿前亲自阅兵。
浩浩荡荡的军队队伍宽约五丈,却仍然不见主帅世王的踪迹,崔丽质直嫌弃日头晒,嚷着要回去:“人潮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金子银子好看呢!”
话音刚落,人潮突然汹涌而起,她一个踉跄被卷入人潮中,顿时花容失色动弹不得。原来是主帅即将入城,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百姓互相推动,纷纷涌上御道。崔丽质就更惨了,被挤得天旋地转,刚想站起身看看窦扶风人在哪里,又被欢呼人声撞倒,整个身子直接跌落御道。
妈呀!这下子非要被踩死不可!崔丽质头昏眼花,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只听得响亮的一声大喊:“快滚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抱紧崔丽质,将崔丽质往人群中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御道上,这正是窦扶风。崔丽质闭着眼睛也能闻到他的气味,崔丽质回头仰望御道中闪过的身影,那声粗鲁大喊的主人正骑在一匹疾驰而过枣红色高头大马上。而自己的青色珠钗滚落,好死不死地落于马蹄之下。这双践踏过突厥铁骑的马蹄立即将珠钗踩得粉碎。
世王李晟,他拉着缰绳甩着鞭子飞奔而过,刚才一瞬间电闪雷鸣之间,应该是拉住了缰绳,崔丽质才捡回一条小命。他的身后跟随一群骑马的将军急促的脚步,足以将这条长安御道踏裂。
惊魂未定的崔丽质竟然第一反应是心疼那枚珠钗:“啊呀!我的珠钗!”心有余悸的窦扶风一把拽住她挤回人群中:“你到底会不会算账,还是保命要紧,这条小命最重要!”
待世王军队彻底进城后,开远门才恢复平静,飞扬的尘土逐渐落散,进城的百姓报上名讳文书。
两位祭梅的学子早已在开远门里等候多时,卢清与韦怡乐正在城门前徘徊,终于一个期待已久的身影映入眼帘,一位书生学子模样打扮的年轻男子缓缓步入长安城中。来人正是韦怡乐的堂弟,也是卢清同窗挚友韦有言。他脸色苍白,步履迟缓无,显然是大病初愈。他们三人本是同时进京赶考,谁料江南距离长安城路途遥远,韦有言本就是体弱多病,路上感染风寒,病了好一阵子,只好推迟入京。
卢清与韦怡乐上前嘘寒问暖道:“有言,你终于到了长安,再迟一些来只怕要错过今年科考了!”
“你身体可好了些?怎么迟了这么多才入城?为何你修书说是从这座城门入城,这城门不是直通西域吗?”
韦有言无奈摇头答道:“可别提了,不知为何长安城所有城门皆严守,我的身份文书又丢失了,差点把我当坏人抓进大牢里。我在长安城外徘徊了好几日一路问人,才把我打发到这里来!”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携手离开。人潮各自散去,崔丽质仍然执着地在御道上跳来跳去,恨不得钻进缝隙中,将珠钗珍珠粉末捡回来。窦扶风瞧着她这模样哭笑不得道:“别捡了,要不我送你一支吧!军队踏过的地方,那珠钗只怕早就成渣了,随风飘了!”
崔丽质却像被钉在御道上,全然不顾仪态,坚决不放弃蹲在地上摸索道:“我那可是来自西域最后一批货,我求了半天才得到的。如今长安城防备特别严格,这样的好货色只怕不容易进来了!就算成了珍珠粉末,我也要拿回去泡着喝!”
“看来你那是一支见不得光的私货吧!”窦扶风心知是崔丽质得了物美价廉的好首饰,却转眼失去了,还不能找人算账,心里正肉疼呢!
“我就说我今日八字不合,不该来西边,破财!”崔丽质恼怒地叫道。
“依我看是破财保命吧!不过世王率领的军队取得胜利,为何长安城反而会戒严呢?”
“八成是梅仙化妖惊扰了皇子的缘故呗!”崔丽质一句淡淡话语飘入长安大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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