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灵媒馆
三娘的生意依然十分火爆,每日开门之时,馆内就要挤满了问灵媒之人。
李晟众人大踏步进入馆内,崔丽质接过李晟的钱财,将一袋鼓鼓的钱财丢在案几之上。
三娘并不理会,反而继续给客人看灵。崔丽质见状又掏出一套钱袋丢在案几之上。
三娘这才缓缓抬头:“崔姑娘又来了何事?”
崔丽质扫了一眼看热闹的百姓:“我要包下三娘一整天,让这些客人回去吧!”
三娘怔了怔,心知虽然是笔大生意,可以敲竹杠,只怕是个难缠的主,只怕难以应对,她轻描淡写道:“我一日不做大家的生意,损失可严重了!这位大爷真的要包我一日吗?”
李晟示意叶悉将诧异的看客赶了出门,迅速关了馆门,将一袋金子丢在案几之上:“三娘,我们有要紧的事来见你!”
三娘打开钱袋,明晃晃金子映入眼帘,却无动于衷,立即将钱袋子捆绑好:“这里来寻我的人哪个不是有急事?大爷出手这么大方,只怕并非易事!小女子不知是否可以消受如此恩惠!”
崔丽质坐在三娘面前追问道:“三娘,我知道你是这长安城中最通晓突厥文的唐人!我们想问问你突厥事情!”
“你们已经查了小女子的背景,小女子自然不敢隐瞒。我的夫君是个突厥人,当初我是离开长安娘家前往边陲小镇探亲遭遇劫匪病患,落入突厥人手中。虽然我是唐人,却结识了我的夫君突厥人。他并没有折磨虐待凌辱我,而是待我以礼,教会了我许多突厥文化。我原以为我可以就这么生活一辈子……”话到此处她哽咽地走到窗口,眼睛里饱含无尽的思念,故人已逝却再难填补的伤痛:“战事又起,我和夫君居住的地方被唐军攻破,我的丈夫作为俘虏押送回长安城。我则因为是唐人才幸免于难,一边是生我育我的故土,一边是我深爱的丈夫。我不知道我究竟应该何去何从,我只能一路颠沛流离,追寻返回长安城的唐军的脚步。一路艰险就算是风餐露宿野外,与猛兽为伍。我也不曾放弃,我知道我要回家了,要和我的丈夫一起回家了!”
三娘彻底趴在案几之上掩面痛苦,泪水决堤滴滴答答落在案几之上,落在脚下的大唐故土之上。唐军是她难以割舍的骨肉血亲,可是丈夫是她一生的挚爱。她曾经面临人世间最难的抉择,情欲两难。
“我在突厥那里学会了占卜算卦,我靠着这个混进军队寻觅我丈夫的踪迹。我问了一个士兵又一个士兵,他们让我放弃吧!这一路艰险,突厥俘虏半路上大半病死或被折磨致死。”三娘双手握紧放在胸口:“我告诉我自己一定要撑下去,我告诉过他,我的家乡长安非常美,有青草无边的风光,有富丽堂皇的皇宫,我要带他回家见我的家人!我一定要撑下去……可是等我到了长安,我开了这家灵媒馆,终于引来当日征战的将军,我引诱他道出了真相。我的丈夫……他真的死在半路,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长安,生我养我故土!根本就没有和我重逢的机会了!”三娘彻底奔溃,放声抽咽,尘封心中的秘密终于宣泄而出。
李晟作为常年征战突厥的将帅,他看到眼前这位绝望的三娘,突然感叹一场战事究竟毁灭了多少人家,多少人间惨剧轮番上演。
崔丽质走上前轻轻抚摸三娘的脊背,她知道三娘已经硬撑太久太久了:“三娘,你憎恨唐人吗?”
三娘泪眼婆娑深深望着崔丽质:“憎恨?说不恨是假的,我曾经迷惘过,曾经痛恨过。直到后来我想通了人不能忘本,我是喝着渭水长大的唐人,我这辈子能够享有喜怒哀乐,能够遇到我的丈夫,得到过片刻欢愉全是我的故土赐予我的。我安然长大,才能享受这些美好的情感。只是最后它把给与我的美好一切都拿走了!因为这就是我这辈子的福分,我不敢奢求太多!能够遇到他,此生足矣!”
崔丽质猛然间想起卢清承受的折磨,一半突厥血统让他备受折磨,大唐却给了他金榜题名的荣耀:“三娘,梅妖案件中,突厥细作卢清是不是来找过你?”
“你怎么知道?”三娘惊恐地看着崔丽质,仿佛崔丽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以看穿一切真相。
崔丽质指着案几一侧的纯白花色缎带:“其实我上次来就已经瞟了一眼,却遗忘了这点。那条缎带与暮春手中那一条一模一样!”
三娘拾起纯白花色缎带交给崔丽质:“他的确来找过我占卜算卦,用得媒介正是他随身携带的这条缎带。他心中充满疑惑与痛苦折磨,不知何去何从,他说他正处于两难的抉择。他不知道如何选择,寻求我的帮助。他是个聪慧之人,很快发觉我也知晓突厥文,便道出了他心中最深的秘密,请求我帮助他化解心中的积怨。”
“他不是来求金榜题名的吗?”两难的抉择,李晟诧异问道,这其中有着特殊的隐情:“难不成他是来求是否要为突厥人卖命?”
“我也不知道,他这一点却不肯告诉我,只是说情义两难择!”
看着三娘坚定的心意,崔丽质郑重其事追问道:“三娘,卢清与你经历着一样的痛苦,大唐养育了你们,突厥人却也与你们有干系,你觉得他会背叛大唐,成为突厥细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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