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署衙
夜幕垂落,虽然是已经入春,可是长安城夜间依然如春水般微凉,西市署衙屋子里却灯火通明。
崔老爹坐在榻上哎呦哎呦抱怨自己的心房都要痛死了。窦扶风踏步踱来踱去,心急如焚,不时盯着窗外观测进展,又安抚惊吓过度的崔老爹
越苏刚刚返回署衙,便听闻崔丽质尚未归来之事。听闻崔丽质出事,他慌忙起身,冲到崔老爹房中。不知为何只要听到崔丽质出事了,他就会控制不住情绪,生怕崔丽质受一点伤害!
“怎么回事?即将禁夜了!她到底去哪里了?”
窦扶风无奈答道:“崔家在西郊有一间铺子租给了商贾,今日她去西市市西收账,本该傍晚就回来的!入了夜也不见踪迹,我让人去问了问掌柜的,掌柜的答话说他外出办事,直到入夜才返回铺子给了丽质钱,丽质就走了!可是这么久也不见踪迹!”
越苏心算了距离:“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难不成去了别处,也不对,如今夜半,铺子都已经关了门!”
小吏忽然插话道:“丽质是不是途径那块鬼地出事了!”
“鬼地?”越苏听闻此话颇感诧异。
“就是长安城内盛传曾经埋葬百年骸骨害死王生那块王家旧宅的荒地!”
“那块地方可在珈蓝寺附近?”越苏忽然明白崔丽质行踪:“她曾经将平安符放在珈蓝寺供奉,三日之后取回就是今日!”
“这就对了!”小吏捶捶手答道:“鬼地那里入夜后可吓人了!我们都不敢接近!八成是出事了!”
越苏立即飞快往外狂奔:“立即召集西市署衙的人全部去珈蓝寺和王家旧宅去寻崔丽质!”
窦扶风立即追出跳上西市署衙门口安排得当的马匹,禁夜之后,大街上空空荡荡,火把照亮大街,呼喊声四面飘荡。
“崔丽质……”
马匹哒哒哒声音打破了珈蓝寺的宁静,小沙弥开了山门,瞧着眼见十几匹高头大马,个个心急如焚,被这阵势吓住了,上前答话:“崔姑娘取了平安符已经走了四个时辰!走得就是王家旧宅那个方向!”
“王家旧宅!”长安夜鬼出没的传说立即钻入越苏的脑海中,难不成崔丽质被鬼捉走了!
他迅速跳上马匹,飞速扬起马鞭,渐渐消失于夜幕中。
不!丽质,你不能出事!丽质,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能出事!往昔一幕幕浮现眼前。
年幼的越苏握住一位小姑娘的手腕提笔写下歪歪扭扭的字,两人相视一笑。这位小姑娘的模样酷似年轻的崔丽质。
“苏哥哥,我的字总写不好!”崔丽质咧着嘴笑盈盈。
“你放心,我教会你为止!”
“可是你会教我一辈子吗?”
“当然!”
崔丽质小小的手指握住毛笔轻轻点在越苏的额头:“苏哥哥,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是吗?”
思绪迅速回到现实,“丽质,你千万别出事!”
哒哒哒马蹄踩到深夜的大街上,刺破了西市的寂静。
西市挂着摇摇晃晃的红灯笼,商铺紧紧挨着不留一点空隙。只有一亩地的位置是荒芜之地。王家旧宅是一片荒废的土地,空有一些破旧小屋残垣。之所以成为荒地,只是因为鬼怪拉人入土之事传开后,附近的邻居也搬走了!久而久之风吹日晒,这里的房屋渐渐坍塌,昔日的繁华百姓居住模样已经找不到了!
荒地上徒留一抔大坑,大坑足足深五尺,崔丽质的身形根本无法爬出去,四面土壤乃是松松垮垮,一抓啪的一声掉了自己一脸。崔丽质百无聊赖地坐在里头默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等等后面是什么来着?”崔丽质揉揉困意的眼睛:“关键时刻,还想向菩萨求助,连经文都忘记了!我也不是个虔诚之人……”
她在大坑里转悠,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她只得瘫坐在地上,忽然星火一闪一闪在大坑上飘过来。
“据说百姓经过那里,就会看到一闪一闪的火光,若是想走上前看看火光,火光就会追着人飞来,然后将人活活烧死!大家都说这就是三藏大师圆寂太久了,这些精怪已经挣脱束缚,飞出来吸人元气!”
想起小吏说过的志怪故事,崔丽质忽然心头一紧,那些火光在眼前一闪一闪。紧紧握住手中的平安符穗袋,嘴里叽里咕噜,佛经道文啥都念了起来。
想想自己也真是够倒霉的!在铺子里等到日落黄昏才取到利钱,立即赶去珈蓝寺取了平安符,偏偏要赶小路走了这个方向!走到王家旧宅的荒地上,本就胆战心惊,踩着小碎步,恨不得脚下踏着风火轮飞起来。谁知道偏巧发髻上的夜明珠滚落荒地,那本是李晟送给自己的,她刚找人镶嵌做了头饰戴在头上。她一向视财如命,眼看此景,自然是慌了手脚,一路追随着咕噜咕噜夜明珠,啪的一声掉进了大坑里。
“李晟!都是你害的我!”崔丽质愤怒地将夜明珠插在发髻上,话说这原本也与他无关,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迁怒与他。自己如今落在这个鬼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又是半夜还是乖乖呆着节省点力气。可是当看到一团团模糊不清鬼火在头顶飘来飘去,不知为何眼泪就滴滴答答落下来。
她双手双脚抱住蜷缩在大坑角落里,脑袋埋进双腿之间,头顶鬼火一闪一闪,脚下也许就藏着百年白骨,正在慢慢苏醒即将张牙舞爪抓住崔丽质的脚踝,她的思绪已经在交代后事了。
“阿爹年纪大了,扶风会照顾他的!那些生意,扶风也会替我看管的!我的藏宝库,扶风也会看管好的!扶风……再也见不到你了,都是李晟那个坏家伙害的!我的首饰,扶风你要帮我交给我阿爹!”崔丽质猛然间站起身:“不行!要是交给我爹,我阿爹还不得全给我烧了孝敬他的神仙去!不行不行……那可是我的嫁妆……”
她在大坑里转悠了半刻,看着鬼火一闪一闪飘荡,抽出衣袖里珠子对着鬼火投掷,气势汹汹大喊:“你们倒是来下来呀!和老娘斗一斗!”她那怒火中烧的模样倒是像一个泼妇恶鬼!
不知是不是鬼火被她气势唬住了,竟然渐渐退去。
越苏与窦扶风在荒地里转悠了半刻,手中火把照得通红。动静翻天覆地,只是崔丽质那口大坑位于王家小院竹林丛中。
“你们是在找人吗?”一位中年男子话语传入越苏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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