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长安城并不如往日那般凉爽，似乎笼罩于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夜空中长安陷于沉睡之中，闪烁的星辰凝视着这座古老的帝国。这座古都被水鬼传闻掩埋，似乎行走于街巷之中，随时会钻出一道黑影将路人抓去水渠中溺死。东西二市中行走的水渠也变得格外可怖，似乎会随时钻出厉鬼。
就在这宁静的都城中，一道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街坊。一辆马车铁蹄滴滴答答摩擦着脚掌往前行驶。启明星逐渐升上天际，长安城的东方忽然亮起了半边天，鲜红的火焰腾空而起吞噬着天际的辉煌。
李晟正在查阅及时禀告的消息：“昨晚究竟发生何事？”
“回禀大人，昨夜东市一座民宅无故起了大火！”亲随跪在地上禀告道。
雍王李适正坐在李晟身旁，他今日得了空闲前来探望李晟，其实也是为了考察民情。近来长安城多事端，延光公主因为丈夫离世而变得疯疯癫癫。皇上实在放心不下，故派遣雍王前来打探。
“民宅起火？秋日本就是天干物燥之时，可有损伤？”雍王问道。
“那是一座废弃的民宅，素日里并无人居住，可是不曾想……”亲随突然支支吾吾。
“究竟何事？雍王面前还不赶紧道来！”李晟眼见亲随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只怕是出了大事。
“是班肃大人！大火之中发现了他的尸体！他是被活活烧死的！”亲随顿了顿终于道出了这句话。
雍王也曾听说过班肃被水鬼所纠缠之事，现在竟然成真了。他心头一跳：“妖孽出现于咱们长安城，难不成是天下即将大乱？”
“那个时辰班肃明明是在家中，怎么会出现在东市？”李晟心知紫微真人的占卜迟早会灵验，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据他的家人所言，那一晚他明明是留在家中的，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东市废弃的民宅之中。近来他的精神好了许多，那一晚他喝了药便早早睡了，谁曾想到竟然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立即请东市署令大人前来京兆尹府！”李晟厉声道。
西市署衙
东市起火，朝中采办使死于大火之中这样的消息自然迅速传入越苏耳中。一大早越苏便坐在案前唉声叹气：“他终究是没有保住性命！”
“幸亏他是死在东市，若是在咱们西市，越大人你可算完蛋了！”崔署丞幸灾乐祸道。
“阿爹，人都死了，你就不能说句中听的话呀！”崔丽质坐在一旁道。
“班肃好歹是我的同榜进士，他这么死了，我心中未免有些凄苦。”越苏抚摸手中的紫竹毛笔：“第一个是归宁，第二是裴徽，第三个是班肃，下一个难道真的是王珪？”
“这事可真怪了！”崔丽质分析道：“大半夜班大人不在自家睡觉，竟然跑去了东市，那里早已禁夜了，他去哪里做什么？”
“估计是鬼上身，他做出些奇异之事也是平常。王家小儿不正是被上过身吗？”崔署丞不以为意道。
“只是紫微真人说过东边旺他，西市害他，怎么他去了东市依然遭此毒手？”崔丽质道。
“紫微真人不是说过嘛！阴阳洞里的水鬼已经冲出了结界，如今班肃的名字可是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名的，谁人也阻止不了水鬼取走他的性命！”
“水鬼应该是最怕火光的，他怎么会死在火光中呢？如此一来倒是应了归宁死于金，越苏受害于水，裴徽死于木，班肃死于火，那王珪岂不是最后的土！”崔丽质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所在。
“只怕昨晚东市一定是极为诡异的场景！也许正是这些水鬼出来寻找替身呢！”崔署丞瑟瑟发抖，说完便惊恐地抱紧自己。
“昨晚比你们想象的还要诡异！”李晟走进屋子道，他刚刚从京兆尹府而来。
“一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李将军怎么也会胆怯吗？”崔丽质分明在李晟脸上看到一丝丝惊慌。
“本王今日传召东市署令前来问话，他竟然告诉我一个奇特的情景。他说据百姓们说昨夜班肃乘坐着一家鬼车缓缓驶入东市，他面无狰狞阴森可怖，马车前坐着两个鬼影，他们乃是地府的鬼差，面目狰狞阴森，马车前飘忽着一盏微弱的烛光。烛光似乎是一团鬼火，正是这团鬼火掌控着鬼车前行的方向。转动的马车轮子徐徐前行，背后乃是无形力量推动。班肃就是这么一步步走向死亡，他的马车转过街巷忽然停止在一座民宅前，那座民宅废弃已久空无一人。他突然下了马车，迟疑于民宅前，忽而大踏步进入民宅。不过片刻之间，民宅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鬼车也消失于夜空之中。”
若不是崔丽质正盯着李晟的脸庞，她正觉得李晟一改往日威严的模样，仿佛是一个虚张声势的说书人。竟然从他的嘴里听到如此荒诞不羁的传闻。
“李晟，这话你相信吗？你怎么说的有板有眼，仿佛你亲临现场一般？”
“这番话不是我说的，是东市署令说的，当时把雍王吓坏了！真正是百鬼夜行的长安城，妖魔鬼怪全部出来作乱了。”
“那座民宅是何人所住？”越苏追问道。
“至于这个秘密，东市署令起初是死活不肯透露真相，本王与雍王逼问了许久，他才道那是延光公主废弃于东市的私宅！当初延光公主花了大价钱在东西二市买了不少宅子，她身为皇族不好直接出面，只得暗中让商贾们出面购买。她酷爱海棠花，故而在这些宅子里种满海棠花，宅子里皆乃海棠花海。可是后来风水不利，海棠花木竟然衰败了。延光公主一怒之下便废弃了这些宅子，许久之后这些宅子便荒无人烟倒像鬼宅！”李晟早已知晓这个姑母生活如此奢靡，她私下的宅邸倒是数不胜数，若是有一处她看得上的，便是低价抢来便是，谁人也不敢招惹她。
“起火的原因是什么？”崔丽质问道。
“东市署令与孟云调查了许久才得出结论，宅院中废弃的海棠花诸多，花木已经变成了枯木，如今乃是金秋十月，天干物燥。花木乃是易燃之物，只怕是火星引发了火灾。不过最为奇特的便是班肃的尸体竟然毫无挣扎，似乎是安然接受死亡。他的尸体已经焦黑了，他是被活活烧死的，死状极其痛苦。”
“这是他的宿命，看来他是一心赴死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崔丽质的心头：“海棠花莫然不是王珠梦魇中鬼家？”
“如此说来就是水鬼在东市寻觅到了一处宅子，那里已经成为了水鬼在人世间的据点。王珠的梦魇正是有所指！”越苏心底悲凉涌上心头：“如今只剩下王珪！难不成我们同榜学子都会被杀死才算完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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