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
叶悉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大明宫的宫道上,两边摇晃昏暗的烛光,他与下属袖长的身影拉长了一尺,在宫道上看来十分狰狞。
“大人,您可听闻了大明宫宫中的传闻?”
“传闻?”叶悉看着下属可怖的面容,只怕又是可怕的传说。
“据说中元节将至,咱们大明宫里可是鬼气最重的,这里死过多少人呀!前朝后宫皆是流血呀!若真是如此,他们心怀怨恨只怕皆要跑回来的!”
“咱们大明宫有天子坐镇,皇气庇护,怎么可能会出事?”
“你不知道,天子再厉害,只怕也架不住这些小鬼们折腾。据说昨日几位侍卫巡夜之时,听到小女孩尖锐哭笑声,待他们追过去看,那些哭笑声却又化作鬼影消失不见而来。”
“还有这样的事?怎么没听你们禀告呢?”
“这大明宫里什么妖魔鬼怪没有呀!且不说鬼了,哪天主子不高兴,几个人皆会秘密消失了。所以这些捕风捉影之事,咱们不敢随意提,就怕天子知道了震怒,会责骂咱们妖言惑众呢!”
“那是鬼影吗?”另一位侍卫忽然吓得大叫起来。
他们灯笼照耀的地方,一道光影显露而出,皎洁的月色映衬下,那鬼影的脑袋竟然一只大鼓尺寸,脑袋上露出两颗大尖牙,身子随着风声摇晃。
“是谁?难道是刀劳鬼?”侍卫战战兢兢不敢发声。
“我的小祖宗呀!到底谁说天子之气可以镇压鬼怪的!咱们怎么这么倒霉,竟然会碰上!”
“本王子倒要看看究竟这传闻中的鬼怪究竟有多可怕!我这手中的金刀乃是开过光的,在咱们回鹘神庙里供奉的。”
“只怕咱们中原的鬼怪不怕回鹘的神仙!”侍卫不敢大声,暗中叮嘱道:“叶大人小心点!”
叶悉手持金刀缓缓接近影子,这光影正是夹道宫墙转角处而来,他扬起刀正要手起刀落:“什么鬼怪!速速现原形!”
那光影忽然踱步而出,赤手空拳抓住这把刀刃。
叶悉手中跌落在地的灯笼将这光影照得通亮,竟然是李晟。李晟一把推开叶悉,叶悉失手退后几步才缓缓站稳。他仔细一瞧,这所为的大鼓脑袋只是李晟身后侍从怀中的一只小鼓,青面獠牙的脸庞只是小鼓上的一只面具罢了!本来是毫无可怖之处,完全是因为这撩人的月色照耀地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楚。加上他们心惊胆战,自然联想成了鬼怪。
“叶悉,你这是要我的命吗?”李晟瞧着叶悉,心下已知大半了。
“我的祖宗,我哪里敢杀了你,我真是不要命的!”叶悉大喘气道。
“世王,您怎么躲在这里?你可真是要吓死我们!”两个小侍卫慌忙放下心,上前扶起叶悉。
“我们哪里是躲在这里,只是路过这里而已!只怕是你们做贼心虚吧!”李晟的亲随笑道。
“谁叫咱们回鹘王子胆子太小了,你是远离战场多久了,竟然害怕起我们了!”叶悉一向是艺高人胆大,李晟倒是喜滋滋地这次可以趁机奚落他。
“好端端地大晚上你怎么入宫了,手里还揣着这个,这样的月色,是人都要被你吓死!”叶悉挣回面子道。
“我是刚去看了雍王,这不是等着雍王妃给我拿物件,所以才耽误到现在,本想着从前门出宫,偏巧又落了锁。我便带着侍从来到这宫门处瞧瞧,我们在这里等着,让人前去宫门打探。”李晟指了指鼓与面具:“这些玩意是雍王妃取来给我的,让我拿去大慈恩寺供奉着!”
“这样可怕的面具怎么供奉在佛寺里头呢?”叶悉不解地问道。
“难道是因为近来雍王身体不好吗?”一位侍卫插话道。
“怎么,你又有传闻了?”叶悉斜眼瞧他一眼道。
“近来雍王身体不好,总是生病,起初雍王自己也没在意,后来总是没起色。太医们一一去会诊,整日开方子熬药。皇上担心坏了,雍王却还是不得好。大家便说只怕是因为中元节快到了,这些鬼怪便来骚扰雍王,谁都知道雍王就是未来的大唐天子。这些鬼怪们便趁着雍王尚未登基之前,伤害他的身体。要知道天子之家的仇人可多了!那心怀仇恨的鬼怪就更多了!”
“在世王面前休得胡说八道!”叶悉厉声斥责侍卫,这样的话语若是在他们中间流传便罢了,若是传入天子耳中,只怕全要倒霉。这不就是指责天子仇家太多了嘛!天子没有福泽嘛?
李晟却没有动怒,反倒笑道:“雍王身体总不见好,皇上心里的确着急。我今日在他寝宫里看了半天,雍王说本也没大关系,只是一些旧患复发了,加上近来劳累过度,才总不见好。如今他已经抛开了政务,说好好休息应该就好了。至于这只小鼓与面目乃是西域进贡在雍王宫的东西。雍王妃那些妇孺说只怕是这些邪气东西冲撞了皇气,雍王哭笑不得也只得顺从她们了。雍王妃与我姨母便留我下来,找了半天才发觉宫里有这样不吉利的玩意,她们直嚷着要丢了,只是雍王十分喜欢死活不肯丢,后来没法子,雍王便让我拿出去供奉开光也就罢了!”
“可是我看雍王最近气色的确不好,我从前在回鹘的时候,我有个王兄也是他这个模样,一些小毛病却总是不见起色。我去看他,他印堂发黑,看来极为不好,谈吐却极正常,谁知过了一个月竟然开始发疯了,这疯症无缘无故。最终他从宫墙上赤脚跌落死了。想来这事真是离奇了!李晟,你还是在西市中找崔丽质寻一个吉祥的地方好好给这些玩意开光。依我看大慈恩寺是指望不上的,若真是鬼怪,他们竟然不怕皇气,胆敢入宫骚扰雍王。而大慈恩寺乃是皇家寺院,只怕那里的气息也是无法镇住这些鬼怪的!”
“叶悉,你怎么变得如此胆怯了,竟然相信这些?”李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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