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脸色越发深沉，听到这里，他们如今竟然听到一场香艳的八卦，这简直是对蒋温这一生功绩毁灭的污蔑。他能够战胜杀人如麻程将军，靠得不是盛传的忍辱负重智勇双全深入敌穴，竟然是暗中讨好程将军已经亡故的妻子鬼魂，讨得女人鬼魂的欢心，最终程将军才对蒋温放松警惕。
“胡说八道！”李晟恨不得抽出刀刃立即封住老汉的嘴巴，他气鼓鼓脸庞，涨得通红的脸色。
“我可没有瞎说，我有证据！”老汉掏出怀中的丝巾：“这是长安城官吏供奉给将军的锦缎所打造独一无二的丝巾，当时将军是将它送到了这间屋子里。那一晚我在桑榆树后一直观察着动静，那女人的身影分明正用这丝巾擦拭眼泪，似乎正在与蒋温诉衷肠。那一束月光正好照在丝巾上，这程家家徽的图案如此鲜明。我看得真真的，其实这魂魄根本不曾走远。就算如今历经沧桑巨变，这魂魄再次出现了！这段日子，我时常在夜晚看到有魂魄徘徊于树影下，直到有一日我捡到了这块绣着程将军家徽的手帕。我才明白原来程夫人的魂魄回来了呢！其实蒋大人私下来过这里，有一次我正在打扫屋子，蒋大人忽然冒冒失失地出现在我眼前，他围绕着桑榆树走了好几圈，忽然湿润了眼眶问我，我拿出这块丝巾给他看了后，他大惊失色才转身离开的！”
崔丽质接过丝巾，这乃是长安城上等丝绸，拿在手中轻盈剔透，绣工极为精致，平绣晕绣，丝巾上桑榆花深浅变化分明，富丽堂皇。家徽格外鲜明，惹人注目。
窦扶风接过丝巾拿在手中品鉴道：“这是长安城早些时候的绣法，的确不是现在的物件，也的确是名贵之物。看来是这鬼魂回来了，也许正是她与蒋大人当年有了私情，却最终导致程将军的死亡，她便回来复仇了！”
“可是吴长风分明在石壁前看到黑影正在呼唤大公子的名号！程将军的儿女们去了哪里？”崔丽质自然明白这些叛军的后代，程将军的大军全体覆灭于骊山下，程夫人也许正是心怀怨恨所以才会回到人间伺机报复。
“程将军只有长子与几个小女儿，小姐们皆是足不出户，将军又是重男轻女，对儿子极为溺爱。据说大公子也是参加了那场战役，是死在那场战争中的。大唐光复之后，这些程小姐们皆没入牢狱之中，听闻最后这些可怜的小姐们皆在牢房中活活被折磨而死。可是有一次我在府里看到失魂落魄浑身烧得惨不忍睹的大公子，他半张脸已经烧得皮肉全失，破烂衣裳，拄着拐棍步履蹒跚而来，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了！他伫立庭院中央看着一片废墟，被憎恨程家的老百姓们烧成如此模样的程家。他发疯地在庭院中大喊大叫，我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吱声。而后他拄着拐棍走出大门，我寻思着跟着他，到时候好去报官。谁知道他半夜走到郊外，生无可恋地对着河水瞧了半天，竟然投河自杀了！当时我吓得不知所措，第二日报了大理寺，他们来调查，说河水深不见底，又是连通渭河，说不定尸体已经飘去了外头了。何况我看得并不真切，不知道那人是否是程家大公子，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嗖嗖凉风吹拂着桑榆树，树叶摩擦婆娑，暗中仿佛透着丝丝寒意，似乎曾经有难以超脱的魂魄围绕着它，夜晚只得哀哀戚戚悲鸣，倾诉自己一腔悲凉。
“其实我想大公子也应该是死了，因为最近我在桑榆树下，看到了夫人的魂魄，她身旁伫立着一个男子的身影，应该是是大公子。夫人在桑榆树下哭泣，公子上前安抚他的母亲。那样子真是一对母子的模样，一定是母子魂魄一道回来复仇了！”
“也许这对母子从吴长风所画的画壁中爬了出来，来到桑榆树下哀悼过往，随即便找到蒋家一门，杀之而后快。”崔丽质整理目前的线索：“看来这就是元凶想要传递给我们的结果，其实程夫人的魂魄是否存在于世，只怕只有蒋大人自己才知道。若是并没有魂魄存在，那么当年蒋大人在桑榆树下究竟与何人对话，程将军又是为何突然要杀了蒋大人，随后却又立刻改变主意，立即待之为上宾。这本就是匪夷所思之事。”崔丽质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已然察觉蒋大人其实有着许多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也许他当年正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从程将军手里逃生，一旦秘密被揭开，所有的真相才会大白于天下。
大理寺牢房
昏暗潮湿的牢房，孟云与吴长风蹲在牢房石壁前，孟云已经默默不语多日了。他只是痴痴呆呆坐在牢房里，仰起头却根本看不到红尘的希望。
吴长风胆战心惊地挖掘地面的尘土，其实大理寺牢房固落金汤，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逃走。他已经被折磨地衰弱倒在地上，孟云却无动于衷，反倒冷笑道：“你这是何必呢？”
“孟大人，你被抓住杀害张国师，若是京兆尹大人再无线索，只怕你性命朝不保夕！”吴长风看不惯孟云如此不争不闹的模样。
“孟云，你可知道蒋大人当年是如何得到程将军的信赖吗？难不成蒋大人与程夫人有染吗？”
崔丽质与李晟伫立一旁许久，他们走出黑暗阴影，崔丽质不知为何孟云为何性情大变。她便用这些话来激怒孟云，就是让毁灭蒋大人的名誉惹怒孟云。
孟云温和的脸色逐渐有了异动，他站起身长叹道：“那是蒋大人一生的污点，也是他的秘密。也许身处乱世，人浮于事，所有人皆不能清清白白活着！”他忽然转过身直视崔丽质：“人不在其位也许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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