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正主秦飒根本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
鞠完躬起身,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田先生,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清脆的说明:
“田先生,我、我相公聪敏好学,也曾经开过蒙。想拜你为师,还望您收下他。”
差点说成弟弟……
田先生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却没有收下拜师礼的意思,而是直言对秦飒道:
“本朝律法有严格规定,身残者不得入仕。所以你相公聪明与否都不重要,读书这条路,他走不了。”
这就是为什么田先生看到坐着轮椅的古煦蕴就皱眉头。
实在是因为朝廷有规定的门槛,他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也没办法啊!
古煦蕴得意的扬扬眉,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秦飒。
他就知道,她这一趟肯定是白来了。
然而秦飒闻言却没有退缩的意思,爽朗清脆的声音反驳道:
“田先生,您这话可就有些偏颇了!谁说读书一定是为了入仕?读书是为了开阔眼界,为了能够与人更好的沟通。是为了能够学习更多的知识,丰富有限的生命。”
“别说我相公的双脚能治好,不会永远坐在轮椅上。即便是他一生都要坐在轮椅上,我也希望他的生命充满阳光与美好,可以活的无比坦荡骄傲,更甚健全之人。”
秦飒的话掷地有声,犹如冬雷一般开天辟地。
惊醒的又何止古煦蕴一人?
田先生连抬手捋须的动作都卡主,茅塞顿开的望着丑颜无敌的秦飒,激动的十指都在颤抖。
“古家媳妇所言甚妙!倒是老叟一直以来太过拘泥于功名利禄了!惭愧!惭愧!能有你这样一个心胸豁达的妻子,想来你相公的人品也不会差。你相公这个弟子,老叟收下了!”
田先生说完郑重的接过拜师礼,又将拜师礼中的芹菜拿出来,递给古煦蕴。
“为师盼你如你娘子所愿那般,聪敏勤学,只为活的坦荡骄傲。”
古煦蕴郑重的接过芹菜,被秦飒扶下轮椅,行三拜九叩大礼。
之后二人离开私塾,余下屋内所有学子各种各样的目光以及课后的讨论。
秦飒推着古煦蕴往家走,路过钟家的时候,还进去看了看小雪的情况。
见小雪恢复良好,已经到处玩闹,这才放心的回家。
吃过午饭,秦飒问:
“我下午去镇子里买些笔墨和书籍,你想去吗?”
古煦蕴蹙眉想了想,反问:
“你认识这里的字吗?”
虽然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是他知道,她和这个世界有代沟,有些不放心。
“……好像不认识。”
想到在私塾里,她无意间撇到黑板上的字,秦飒有些无语。
她一个学霸,居然沦落到不识字的地步,上哪儿说理去?
“那咱俩一起去吧!老槐树旁第三家红木板门的那家姓沈,他家有专门的驴车来往镇子。你去看看,他在家吗?”
古煦蕴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可见已经足够对生活上心。
秦飒去雇了驴车,又找了一些麻绳,将古煦蕴的轮椅稳妥的固定在车辕上,她坐在旁边扶着轮椅以备不时之需,这才让沈三叔赶车前往石麟镇。
石麟镇是个大镇,有上万人口,城门坚固高大,街道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尤其是经过府衙时,秦飒为这恢宏的建筑惊了一下,目不转睛一直盯着看了许久。
古煦蕴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弯腰凑到她的耳畔,小声对她说道:
“不就是一个镇子府衙吗?等哪天你看到皇宫,还不得把眼睛丢在宫门口,只余下脑袋身子回家啊?”
这明明是调笑的话,秦飒却转头看着他,认真的回答:
“看惯了土坯小房子,突然看到青砖黛瓦高墙的建筑,当然会新奇啊!别笑话我眼界低,你眼界高,还真进过皇宫怎滴?你有钱买票吗?”
在二十二世纪,进皇宫可不就得买票吗?
古煦蕴闻言抿了抿唇角,顿了顿后才轻声郑重的说道:
“若是有一天皇宫归我做主,我就允许你去卖票。”
“……少扯淡了你!”
秦飒被他逗笑,抬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很快就转移视线,继续去看古建筑。
可惜秦飒来时的好心情,很快就结束在书斋中。
这个时代的学生是真的不好供啊!
只是给古煦蕴买了正当用的笔墨纸砚,和一套四书五经,几乎就将古母留给他们的所有银子都花完了。
包括古煦蕴自己留下的那二十两。
秦飒见古煦蕴抱着东西沉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笑着安抚他道:
“安啦!我又不是没有赚钱的办法。你明天开始好好上学,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我。你今后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好好读书,别的事不需要操心。”
古煦蕴动了动唇角想反驳,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知道,他欠秦飒的太多。
想要将来还给她,那便只有现在努力,别给她添麻烦。
难得进一次城,哪怕手里没钱,秦飒也不想这么快离开。
所以给了沈三叔十个铜板,让沈三叔在小茶摊上喝茶等待,秦飒就推着古煦蕴在热闹的街道闲逛。
原本古煦蕴自持眼界开阔,不会随便对什么感到稀奇,露出秦飒那种吃惊的目光。
然而他到底是许久没离开过家门,走着走着竟然也被路边的小物件吸引目光,秦飒察觉到便停下来和他一起观瞧仔细。
突然临街酒肆二楼的窗口里飞出一物,不偏不倚的奔着古煦蕴头顶而来。
秦飒动作灵敏一把将飞来之物抓住,发现居然是一个画到一半的鼻烟壶。
而此时二楼客栈的窗口前,踮脚四处观望的少年一脸的焦急,嘴里还气鼓鼓的嚷着:
“哪儿去了?哪儿去了?那可是我画了半个月,最满意的作品了!真要是碎了,你就给你儿子收尸吧!我不活了!”
说完哇哇大哭,根本不管街面上多少人在看着他。
而屋内另一道咆哮声更是洪亮震耳:
“你一天天不好好读书,和京城那些纨绔学这种废物玩意干什么?今天我要是管不了你,你就是我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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