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梳将茶杯放在案几之上,轻轻抱起六甲,她的肌肤比崔丽质更加细腻洁白,温柔地耷拉在六甲的脑袋上,六甲并不反抗林梳:“你终于忍不住了!其实这些日子世王之所以待在大明宫无法回来,这是独孤娘娘的主意,故意留他下来。如今大局已定,崔娘娘彻底失宠,世王的婚事已经提上议程了。他是独孤家族在皇族中最重要的筹码。他的婚事牵动着整个独孤家族的心思。独孤娘娘才会动了为他挑选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次节度使与将帅进入长安城朝贺,大家闻风而动,送来了闺秀的画像。独孤娘娘选择了尹家的这位大小姐,她是独孤家族世交之女,两家关系渊源深厚。尹釉雪的父亲尹世恪乃是当今不世之才。他们尹家几代皆乃镇守边疆的将帅,当年尹世恪的父亲尹锐。就是安史之乱的大功臣,护送唐玄宗离开长安城,他一路保护皇族不受损害。又在马嵬坡处,率领将士恳请皇上赐死罪魁祸首杨氏兄妹。尹老将军得到了朝中众人的爱戴,他与郭子仪将军被称为大唐双壁。随后他被派遣边塞,平定战乱,西域各国不敢冒犯。他就是西域边塞的主心骨!尹老将军有两个儿子,长子尹世桓当年十六岁便上战场,率领一小队人马突围西域后方,被称为霍去病骠骑将军在世。只可惜这位长子早夭,二十几岁的年纪返回长安城后抱病而亡。尹老将军的小儿子就是尹世恪,他也是一位将帅之才,打仗稳准镇守一方。而尹釉雪就是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之中,累及几代的赫赫战功绝非一般的寒窗苦读科举题名的文官可以比拟的!”
听到尹釉雪的身份背景,崔丽质越发自卑,她早该知道大唐朝廷不缺这样将帅贵族之家的闺秀。可是她究竟与李晟什么关系呢?这是现下她最为关心的事情。
“京兆尹大人当年还是孩子之时,就是被老世王牵在手里时候,爆发了安史之乱。当时情况十分混乱,世王李晟年幼与母亲沦陷于内宫之中,本来众人已经放弃了,要立即启程,扔下世王母子。老世王着急地恳求众人入宫去寻找妻儿,众人畏惧乱军的凶残,皆不敢入宫营救世王母子。只有尹老将军站出来,率领一小只队伍,偷偷潜入宫中,千钧一发之际,营救下世王母子,将他们安全带出大明宫。而后李晟镇守西域边疆,对抗突厥,与老将军的次子尹世恪将军多次协作破敌。如此深厚的关系,独孤娘娘才会选择他们家的女儿做未来的世王妃。丽质,这件事是独孤娘娘的一厢情愿,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他也是事务繁忙。虽然这几日住在独孤娘娘的宫中,却早出晚归,与尹釉雪没见上面。独孤娘娘怕尹釉雪不高兴,便让我与孟云陪她出来逛逛长安城,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是没想到这么快被我撞破了吧!”崔丽质话里带刺,却不知道如何应答,她语气酸溜溜的,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也许这就是天意。自己这场黄粱一梦也应该醒了,自己算什么人呢?若是好的,只是侍妾罢了!若是不好,只怕是没名没分了。
她第一次难以自控滴落眼泪,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在外人面前落泪,可是看到林梳的脸色,她仿佛就是自己的亲人一般,自己可以在她面前放肆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忍着泪水抬手擦拭去眼角的泪水,嘴角却是强硬着微微翘起:“我怎么哭了!我只是……只是……”她嘴角抽动着,哽咽着吞下了泪水。
看着崔丽质哭笑的神情,林梳知道一向坚强理智的崔丽质如今是伤到骨子里了,她上前轻轻将崔丽质拥入怀中:“丽质,李晟不会喜欢尹釉雪,我看得出他就在躲着她!”
“可是……可是……”崔丽质哭哭啼啼倒在林梳的怀中,放肆拽住林梳的襦裙撕心裂肺痛哭道:“我早该死了这条心的,就算没有尹釉雪,也会有别人!李晟不仅仅是李晟,也是独孤家的支柱,更是大唐的王爷。我的身份与他天差地远,怎么可能有结果呢?什么生死相许,什么海枯石烂,他对于我也许就是一时兴起,兴致过去了,就什么都剩不下了!我阿爹说得对,这样的贵族怎么会珍惜我们的心意呢?林梳,我……我该怎么办?”
崔丽质放肆大哭吓跑了六甲,六甲喵的一声望了一眼崔丽质,赶紧跳出窗户跑远了。崔丽质哭得泪眼模糊,只见到六甲头也不回地消失不见了。
自己对六甲一场疼爱,也抵不过它的本性,早已不见踪迹了。而李晟也是如此罢了!就算他眼下心记挂自己,却不是永远,自己只不过是西市一位狡诈的善贾,市井之徒。就算他有心与自己天涯同归,可是他的身份,独孤家族,甚至皇上不会允许他放肆行径。自己的命运早就注定了,为何还是抱着侥幸心态呢?
“林姐姐,我该怎么办?”崔丽质绝望地抓着林梳的衣裙,却抓不到任何救命稻草,只觉得心头一阵悲凉与无助的绝望。
林梳慢条斯理抱着崔丽质瘦弱的身躯:“也许这就是天意,当初我被册封为和亲公主,也是如你如今的心态,深深觉得自己渺小,无法作自己的主。丽质,你不要心存任何想法,等着李晟回来,你不能做主,李晟可以替你做主!你们究竟如何结局还是要看他如何处理!我相信他不是凉薄之人,一定会有自己的决断!”林梳轻声叹息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丽质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其实我知道,丽质也知道,皇上若是出面,李晟也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他们之间要跨越的是高山鸿沟,也许耗尽一生的力量也无法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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