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梳护送已经哭成泪人的崔丽质返回西市署衙,越苏出来迎接林梳,他与林梳也是许久未见,自然十分欣喜,却又见到已经哭累了,睡在李晟府中马车里的崔丽质。虽然崔丽质已经睡着了,但是眼睑挂着两行泪痕。她身下的褥子已经湿了一大片,她像一个哭闹累乏的乖宝宝,乖乖睡着了。
“丽质怎么了?怎么这幅模样?”越苏撩起帘子轻声追问道,生怕会吵醒她:“这幅模样还是别回屋子了,只怕崔署丞瞧见了心疼,还是去主屋休息一会吧!”
“丽质见到了尹釉雪,就是独孤娘娘安排给京兆尹大人的那位尹将军的千金。”林梳压低声音,示意别让她听见。
“她瞧见了?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她早晚会知道的!只是我答应替王爷瞒着她的,如今怎么让我向王爷交代?”越苏十分犯难,他先前入宫就见到了李晟,也在群臣中听到了风言风语,尹世恪也在这群大臣之中,他的将帅气魄自然引起了众人侧目,越苏一个文弱书生,也要多看他几眼。这群大臣在紫宸殿,皇上议事完毕之后,他们就纷纷向尹世恪贺喜,无不戏谑道:“尹将军即将得到一位贵婿,世王如今身负官职京兆尹,又是镇守边疆抵抗突厥的大唐名将,尹将军若是结了这门亲事,可真是相得益彰,大唐之幸呀!”
虽然独孤娘娘没有对外正式放话,但是宫闱之中那点破事,自然是传得天下皆知,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阵波浪。越苏听后吓得眼睛睁大,不敢多说话,倒是李晟偷偷让小太监送来锦盒与几句话,嘱咐他不要回去传话。他已经知晓大半,只怕李晟如今身陷困境,不想节外生枝,恐崔丽质心生怨恨。眼下倒好,崔丽质竟然直接撞见了这场小风波里的女主角尹釉雪。
“这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嘛!”越苏无奈道,如今还是看好崔丽质为好。
“可是瞒着她也不是办法,这件事若是成了,她”
崔丽质躺在马车里,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原来全天下都知道了真相,只有我不知道。原来全天下都瞒着我一个人。
春日和风微煦,崔丽质趴在屋子里,这里是西市署衙的主屋,素日里是接待贵人,故而常常空置。
崔丽质躲在被窝里把弄手中的利箭,这把金箭是李晟的心爱之物,也是他第一次学弯弓射箭,这是老世王留给他的遗物。
究竟李晟是什么想法?如今他身在大明宫中,自己不得而知。崔丽质唯一能做得就是紧紧握住利箭:“李晟,你究竟在哪里?”往日的回忆一遍遍浮现脑海中,李晟终究如同一捧流沙,也许根本就握不住。梅妖案中的陵雪与郑王又何尝不是身份地位悬殊,才会导致无法善终的悲剧呢!自己竟然也走上了陵雪的老路,只是自己是否可以抽身呢?想到这里,她的心房却是阵阵抽疼,似乎是要将自己的灵魂分走一半。自己当年看到陵雪,虚云,暖玉的爱恨贪痴,不是当事人,自然无法身临其境理解他们的心意。如今竟然天道轮回,自己身处他们的心境,原来放下执念真的太难了。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素日里都是自己教化别人,如今竟然也是事到临头,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排解呢?
“当日我与越苏分离,成为和亲公主之时,我知道自己身不由己,却也是万般无奈,只得在夜深人静之时,默默思念越苏,靠着一点点思念支撑到如今。本以为我与他今生今世都有缘无分,却柳暗花明。丽质,李晟将这位利箭交给你,也许就是这个心意,他已经将一切心意交给你了!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坚守你们一起度过的岁月,靠着对他的信任度过这段时光。若是他可以解决一切忧愁,你们便烟消云散。若是你们只得认命,你也也不枉与他相知相爱一场,今生今世你在这里为他默默祈福,而他也放开了你,你们从此各自安好,只是偶尔想起过往他对你的好罢了!若是纠缠不休,倒是失去了你昔日的洒脱与决断!”林梳的话语时常环绕于耳畔,如今想来林梳的确做到了不拖累越苏,可以挥泪斩断情丝,而自己却犹豫不决踟蹰难行。想到这里崔丽质直起身子张望屋外,忽然她有了勇气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坦然接受。
大明宫
独孤贵妃的寝宫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氛,独孤贵妃正在招呼尹釉雪吃水果,盘子里盛放一小串殷红的樱桃:“这是刚刚进贡而来,今年只是进贡了这么一小罐,本宫特意向皇上讨要了一份来,留给你尝尝!”小樱桃浸润着西域的迷惑气息,血红色下泛着光亮,甚为可爱。
尹釉雪通红的小脸蛋正如这份小樱桃,鲜嫩可爱,似乎掐得出水,着实娇气的大小姐。
她拿了一只放在嘴中啃咬:“独孤娘娘,晟哥哥呢?”
话音刚落,宫门口传来了宫人的呼唤声:“世王来了!”
独孤娘娘笑盈盈示意宫人擦拭尹釉雪嘴角樱桃汁:“你这孩子真是性急,我今日特意让晟儿过来请安,就是让你见见他。这总是见不着,岂不是让你扑了个空!”
尹釉雪睁大眼睛张望着门口,只等着李晟的身影出现。李晟已然大步跨入殿中,他向独孤贵妃请安,见到尹釉雪微微一震,看来姨母还是给自己下了个套,非要自己见见这位大小姐,也罢,既然逃不过,就瞧瞧她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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